那大哥一下坐在床板上,用手捂着脸,十分无助地说道,“的确不是意外,菲菲是被人害死的。”
我一听这话,顿时感觉有门,急忙道,“她是被谁害的,究竟怎么回事,要不要我替你报执法,别怕,我在执法局有熟人,只要确认是刑事案件,我就一定能帮你追查清楚……”
大哥瞪大茫然无神的眼睛,苦涩地摇头一笑,说不用了,没有结果的,根本没有证据。
我奇道,“没有证据,你怎么能确定菲菲是被人害了?”
大哥垂下迷茫的脑袋,“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有人告诉我,菲菲的生辰八字很特殊,可以用来镇住那张衡家的风水。”
接着,大哥告诉了我一个很令人震撼的事情。
他说当初张衡家刚刚施工的时候,有几道木桩,死活都打不下去,于是请了风水师过来探查情况,也不知道那风水师是怎么探查的。
就挑明了跟张衡说,这个地方的风水不好,位置很怪,冲了“五虎擒羊”的邪煞,根本不适合建房子。
张衡哪能乐意?为了投标这块地,人家把所有家底都押上了,于是便找那个风水师请教化解的办法。
那风水师却是个缺
德鬼,他告诉张衡,要想顺利施工,普通的方式是不行的,必须下“生桩”。
何谓生桩?
其实就是找一个生辰八字比较特殊的人,直接将它填埋在地下,以此来堵住地煞缺口,如此这般,完成一套献祭仪式,便可顺利开工。
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没有外人知晓,总是时隔几天,菲菲就无意间掉进坑里,还凑巧被人用泥浆压在了下面。
此后,张衡照常施工,如果如同那风水师所说的一帆风顺,只是苦了这个无辜的女鬼,骸骨被压在地脉下面,用来填堵地煞穴眼,就连魂魄也被禁锢于此,不得走脱。
听完这个故事,我整个人都懵了,愣神半天,气急败坏地拿手拍向膝盖,“我次奥,哪个缺德玩意出的鬼主意,你明明听说了这事,为什么不选择报执法呢?”
“报了也没用啊,没有证据。”
最后,男人早已眼泪婆裟,狠狠抽了自己几耳光,抓扯头发道,“我不是人,连女儿都保不住,可我没办法,她妈病了。
花了那么多医药费还是治不好,人你也看到了,我能怎么办啊?”
这大哥的话,将一个中年男人的无助与心酸,诠释的淋漓尽
致。
原本一脸窝火的我,在看向这家徒四壁的廉价房,以及坐在床边,痴痴傻傻发笑着的大姐时,心里忽然觉得很堵,明明有一万句去你的,但却怎么都讲不出来了。
世间事,永远这么奇怪。
我无言相对,唯有沉默,半晌后才叹着气摇头,说到如今,追究谁对谁错,意义已经不大了。
等抽完几口闷烟,我才回想起来自己的本意,于是耐着性子,对那大哥说,“你女儿虽然死了,可魂魄却被镇在地煞风口,永世无法挣脱。
你这当父亲的,总是不希望她连投生机会都没有吧?”
男人一听这话就激动了起来,忽然跪下,死死抱着我的小腿,说小兄弟、哦,不……大师,求你帮帮我,救我女儿一救,来世做牛做马,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他哭得心酸,而坐在旁边的女人则“咯咯”冷笑声,一副麻木且呆滞的表情,让人怜悯。
我唯有叹气说,“这样吧,一会儿关上门,你和大姐,各自取下身体里的一撮毛发,找一张红纸抱起来,其次是,红纸上必须写下你们的生辰八字,一并交给我,我会尽量将你女儿的魂魄找出来,送她往生极乐。”
男人磕头道谢,磕到最后,又抖着嘴唇问我说,“大师,只要这么做,我女儿就能往生,投胎到好人家里去了吗?”
我无言以对。
幽冥之事,谁能知晓?人们常说轮回,轮回究竟是个什么鬼样子,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我个人的能力实在太单薄了,解释不清,也道不明白,只能是老庞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至于超度了女鬼之后,她的魂魄是否能过得了奈何桥,转世投胎到别的人家,那就只有天知晓了。
关上门,我守在门口抽了一支烟,默默等待了一会儿。
不久后,大门被重新拉开,大哥哆哆嗦嗦递来两个红色信封,说大师,你要的东西都在了。
我点头,将那东西接过来,扭头要走。
男人忽然叫住我,我便停下来,回头,看见他啜捏着嘴角,一股欲言又止的样子。我问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男人忽然跪下,问我说,自己能不能去超度现场看一看?
我摇头,说不能,你去了容易惊着魂,这种事,参与的人越少越少。
最终我还是扭头走了,没有理会那大哥的苦苦哀求,其实父母之爱,永远是人世间最真挚的感情,我能够理
解他内心的酸楚和不甘,可惜能力实在有限,又能怎么做呢?
王哥一直坐在车上等我,直到我拉开车门坐上去,这才挤过来笑笑,说小然啊,事情办得怎么样?
我情绪不太好,背靠躺椅说,“别问,先带我去一趟执法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