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穿着一身藏蓝色的中山装,手持一根白蜡烛,微微弯下腰,将蜡烛照向我的脸。
老人见我醒了,和善地笑了笑:“你就是老张家的小子呀,不错,长得真精神。”
我想要起身,老人摆摆手,示意我躺着,嘴里说道:“你爷爷是个好人哪,有本事,心肠也好。”
“您认识我爷爷?”
老人笑着说:“你家的草鞋我一直给你守着呢,今晚子时,你如果听见鸡叫,那么就说明时辰到了,不要迟疑,赶紧来取吧。”
“老人家,你是……”
老人没等我说完,转身就走嘴里还念叨着:“四十年一梦黄粱,我周贵终不负所托。”
我心里一惊。接着我的精神恍惚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睛老人已经不见了。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一弯上弦月冷清清地照着,只有空气里还萦绕着蜡烛燃烧过的气味,提醒我这不是一个梦。
这么说来,这个来看我的老人居然是周贵。
看来他对于这个四十年之约执念颇深,始终留着一缕残魂徘徊不去,一直在等爷爷的后人出现。
我抹了把脸,缓了一会儿,坐起身来。
可眼前的场景,让我觉得有点懵。
只见不远处灯火通
明,人来人往。十来张大圆桌子摆满了酒菜,众人团团围坐,边上还挂着一圈红灯笼。
记得我躺的地方明明是片荒山坡来着,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
我一脸懵逼地站起身。
桌子边围坐的人们就像感应到了一样,唰地一下同时扭头,齐刷刷地看向我。
“醒了,他醒了……”那些人交头接耳,看着我的眼神里流露出异常的兴奋。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扭动腰肢走了过来,拉起我的手,熟络地笑着说道:“可算醒了,来来,赶紧入席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我稀里糊涂地被她拉到席面之中。
她把我拉到人群中,却没给我找座位坐下,只是笑吟吟地冲着我说:“上菜吧。”
我转头看向周围,只见大家正殷切地看着我,那眼神……就跟看着可口的食物一般。
我激灵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
定睛再一看桌子上的菜,爆炒蟑螂……清蒸老鼠……还有一大盘盘成一团的菜青蛇……
桌子间捧着托盘奉酒布菜的下人,也都跟乡下出殡时烧的纸人一个模样。
旗袍女人见我已经看破,也不装了,唰地一下变了脸,恶狠狠地将我往桌子上拽:“上去吧,你可是主菜!就等你开席了。”
我一把推开她,就想
往外边跑,坐着的人们呼啦啦都起来了,一声不吭的将我围住,眼神都直愣愣的,看的我头皮发麻。
我快速地向四周看了几眼,见一个端菜的纸人离自己不远,赶忙伸手掏出一张符纸,手一抖点燃了,冲着他甩了过去。
纸人沾了符纸,呼地一声就烧着了,四周的鬼物们面露怯色,纷纷往后退。
趁此机会我跑了出来。
白天的时候曾经在山上见到过一块大石头,我凭记忆跑了过去,躲了过去。
身后人声熙熙攘攘,显见是他们追过来了。
我心里着急,这地方可完全挡不住他们,我该怎么办!
看着身边有棵树,我灵机一动,想到个办法,但能不能有效就不知道了。
我折下一根树枝,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上面,口中念诵替身咒。
树枝应声而变,变成了我的模样。虽然口不能言、眼神呆滞,不过黑暗中应该能骗过他们了。
我将树枝靠在石头后面,矮着身子偷偷往山下逃去。
一片漆黑中我看不清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
刚跑到半山坡上,突然一个黑影蹿出来,重重地拍了我一下。
我本来神经就已经崩得只剩一根弦了,这一拍差点没把我当场送走。
“好哇!我就知道你没走,真被我等着
了。”声音清脆,正是周小可。
我气喘吁吁地说:“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周小可得意洋洋:“哼!我就知道你想偷摸刨我家祖坟,天一落黑我就上来赌你了,怎么样?我聪明吧。”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听在我耳朵里却像催命的金铃,赶紧摇手,示意她噤声。
她还没清楚状况,问我:“你怎么啦?摆手干什么?”
这时,就听得身后一片叫嚷声传来。
“在那边……那边有人说话,追!”
我皱着眉瞪了她一眼,拉着她就跑:“快走!”
带着周小可跑不快,我频频回头,只见鬼物们越追越近。
终于,它们在一个河汊前追上了我们。
周小可吓得花容失色:“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看着不像是活人啊!”
我将她护在身后,一咬牙:“拼了!”
就在这时,山下的村子里忽然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先是一只鸡叫,紧跟着村里的鸡都此起彼伏地叫了起来。
群鬼听见鸡叫,不约而同地往后撤退,片刻功夫就走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