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暂时安全了,她再也没有?当?初背着顾小碗逃出村子的力气和决绝了。
挣扎了两下,除了让胸口更疼和弄出一身冷汗,并没有?任何结果,反而让她觉得自己好累好累,眼皮都快要止不住了。
终于,眼睛还是合上了。
山下的村子里,到下午的时候,那分布在各处的滚滚浓烟终于在废墟里熄灭了,彼时又开始落下稀稀落落的小雨,废墟里觅食的黑鸟顿时一哄而散,很快入夜,村子与四周连绵不断的山峦完全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顾小碗觉得冷,双脚有?种被冻僵了的疼痛感。等?她缓缓睁开眼,却发现火塘早就已经熄灭了,吓得她忙挣扎着去摸朱招娣,发现她还有?温度,方松了口气,忙又重新点火。
做完这一切,她再也没有?办法无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了。
所以?还是踩着夜色去寻吃的,只是这里的粮食一颗不剩,山下的村子又被烧了个?干干净净,她只能举着火把在被马踩踏过的田里,拔了些白菜,又找了个?破烂的瓦罐,装这些水回去。
路程不算长,可是她走了很久很久,饿了就掰下手里的白菜叶子往嘴里塞,谈不上什么味道,只是终究有?东西进了胃,填了肚子,还是多了几分力气的。
只这一夜,她和朱招娣就喝完了带来的水,以?及那四颗白菜。
白日的晨晖又一次从狭小的进口照进来,火塘依旧熄灭了,砖窑里又变得冷飕飕的。
她第一个?反应,仍旧是先去摸朱招娣。
还有?余温,皮肉也不是僵硬的。
确定?对方还活着,才开始重新生火。
然?后继续去挖药,以?及下山去田坝里找吃的。
只是她才从砖窑里出来,就看?到了被大火烧过后,可一览无遗的村子里,有?一个?身影在移动。
离得很远,看?不清楚脸,却能从对方的肢体动作里辨认出来,她的欢喜和委屈,这一瞬都全涌了出来,“阿拾!阿拾!”
她大声?喊,但是饥寒交迫中且还受着伤的她,声?音并没有?惊动村子里看?起来只有?蚂蚁大小的身影。
尤其?是这被大火灼烧过的喉咙,如今还沙哑不已,哪怕她用尽了全力,声?音也毫无穿透力。
急得她又返回砖窑里,举着一根燃着火苗的火把出来,点燃了旁边的枯草。
枯草上带着水汽,甚至还有?那没融化的冰凌,顾小碗废了很大的劲,才堪堪燃起一簇小火苗,但随后又被那融下来的水汽浇灭,变成?了一股细细的青烟。
顾小碗忽然?有?些绝望,极其?害怕阿拾看?到这废墟后,会转身离开。
然?就在这时候,阿拾那蚂蚁大小的身影终于停下来了,像是在朝这里望,不过顾小碗不确定?,她只拼命地挥舞着自己手里的火把。
不想这动作幅度太大,那火把上面的丁点火苗,也熄灭了。
见此,顾小碗的心?一下就沉到了脚底,这一刻只觉得天要亡我也,但下一瞬,她又惊喜地发现,阿拾的身影动了。
而且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快速移动过来。
他发现自己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让顾小碗感受了什么是悲喜交错,激动得颤颤巍巍的,跌坐在了身后的枯草里。
阿拾的速度很快,满脸的疲惫,发髻也有?些凌乱,整个?人十?分狼狈,他在距离顾小碗两步之距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通红,上下打量着顾小碗,直至确定?了她真的是顾小碗,活着的顾小碗,那紧绑着的弦这一刻才松缓了些,扑跪倒在她身边,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温柔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顾小碗也哇的大声?哭起来,想反手抱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手上的伤疼,手臂疼得抬不起来,手指也疼,所以?就这样任由阿拾将自己抱在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像是才确定?了眼下的一切并非是梦,然?后从阿拾的怀里抬起头来,“村子,村子……”无数个?血腥的画面从眼前闪过,一张张熟面孔横七八竖地倒在废墟里。
她忽然?说不出口了。
阿拾也没让她继续说,心?疼又自责地抱着她的头,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可是顾小碗想起空相和大家?的死?,还是觉得心?中愧疚。“都怪我,马环明明都让我们?走了,我就该带着大家?快离开的,不该准备那么久。”现在想来,那些粮食哪里抵得过命重要?
人都没了,要粮食又有?何用?可人若是在,粮食总是能种出来的。
这是阿拾一路上最担心?的事情,他害怕顾小碗把一切的过错都背在身上。
他在到那山洞后,就立即返回来了,就怕出现个?什么意外,只是那个?时候,他担心?的始终都是村里那些蠢蠢欲动,觊觎着顾家?的村民们?,也并没有?想到,马环说的人,会在这么快的时间里赶回来。
按照时间,马环的队伍就算再怎么快,她回到凤阳城,总是要五天的,就算她立刻到,当?天就有?队伍朝红枫村来,但也要五天的路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