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将这院墙四周都喷洒了些石灰水。
也亏得是石家的产业都拿回来了许多?,不然的话,断然是没有这一份闲钱弄这富贵玩意的。
而自打王家那边的王老太爷发热开始,王老爷就将其他人都赶到了石家这边,那头就不许他们这边的过去了。
所以哪怕现在石无忌被岳父喊来说话,也是隔着高墙,口鼻也蒙了面巾。
他现在看不到岳父是什么样子的,但却从他那绝望的语气里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沉死?气。
这让他有些着急起来,顾不得再?听岳父说什么,忙朝着院门?方?向去,想要推开门?。
但那边的门?,早就插上了门?闩,任由他怎么推都推不开。
“岳父!”他急得大吼大叫,又试图翻墙越过去。
但这时候,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响动了的王老爷忽然开口了唱起了曲:“天子明堂正中?央,百姓苍生俱欢颜……家国破碎山河荡,浮尸遍地何为?家……呜呼哀哉!”
悲怆的歌声和他沙哑的嗓音从高昂到低哀,引得石无忌胸腔中?忽然生出一股悲凉,“岳父大人!”
王老爷唱完了最后一个?调,才不紧不慢地回应他:“无忌,我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坑,明日撑不下去了,我就躺进去,周边都是柴火,你从那头将火种扔过来。”
他是那样平静地接受死?亡,且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
石无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两眼通红,他正要跳上墙。
那边的王老爷似猜到了他的举动一般,“你向来是个?冷静的人,不要为?了我一个?土埋半截的老头子,连累你们那么一大帮人,而且往后,王家也要仰仗你来照看着,你好好的吧。”
石无忌不但冷静也理性,他意欲翻墙的心思?终于还是在王老爷的话下止住了。
只是高高大大的男儿,此刻已?然是泪流满面,无声哭泣。
忽然,有人轻轻拍了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同样满脸泪水的王妙娘。
疼爱自己的祖父才走,父亲也撑不下去了,王妙娘怎么会不担心呢?可?是她身上担着责任,她不敢让自己有半分意外,不然王家怎么办?
夫妻俩紧紧抱在一处,无声流着泪。
夜幕很快就来了,只是从前热闹繁华的凤阳城早就不复存在了,那灯红酒绿的地方?,如?今也都漆黑一片,丝竹歌舞早已?经杳杳远去,处处都流动着一股浓郁的死?气。
王老爷终究没了,甚至都没有像是他预计的那样还能?活个?两三天。
因为?第二天王夫人来喊他的时候,已?经没了声音。
后来察觉出不对?的她搬了长竹梯,跄跄踉踉爬上了墙头,只见王老爷穿着他那身官服,体体面面地躺在院子中?央的土炕里,旁边果然堆满了高高的材火,属于王老太爷的骨灰盒,也放在一旁。
王夫人悲戚断肠的哭声很快引来了众人。
石无忌最终红着眼眶,在大家的哀嚎哭声中?,将火种扔了过去。
王老爷的身上还有油,火势瞬起,整个?尸体刹那间就被火舌吞噬。
芈婆子拿婆子捂着口鼻,红着眼眶劝着众人,“都回去吧,莫要辜负了亲家老爷的打算。”
只是大家虽回去了,离这尸体散发出的浓烟远远的,但是悲声啼哭仍旧不止。
然现在的凤阳,最不缺的便是这样的哭声了,所以王家的事情,并没有引得谁的同情。
王老太爷和王老爷都双双死?在了这一场病疫中?,听说凤阳王府的官员们,更是过半的倒下。
像是王老爷这样决绝,发现自身异样后立即将家人隔离开的很少,所以许多?官员家,几乎都在这一场病疫中?灭门?了。
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自己那比老百姓尊贵的生命是以这种方?式草率结束的。
很显然,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讲,老天爷是公平的,在死?亡面前,谁也没有特权。
石无忌整理好了沉痛的心情,将家里托付给芈婆子和王妙娘后,又吩咐弟弟石无竭好生看好门?庭,便自个?儿牵着马,揣着那张方?子,毅然去往了袁家湾。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袁家湾那边也有着他手中?如?至宝一般攥得紧紧的药方?。
也全凭着这药方?,现在袁家湾发热的人极少。
当然,他也是因为?这药方?,顺利见到了三当家马如龙。又因那药方上熟悉的字迹,立即就让有着一颗赤忱之心的马如?龙,将他当做自家兄弟,引到大哥的面前去。
而山里,开春后和煦的阳光均匀地撒在每一个?山头上,使得那赤条条的灌木枝都抽出了一个?绿芽,野山桃花在春风下,也次第展开娇弱的花瓣。
山洞四周种下的菜畦,现在已?经十分有样子了,各户人家都暂时不缺蔬菜吃,但总都用来种菜畦,到底是大材小用了因此,等过一阵子地里吃得差不多了,还是要种上粮食才是正经。
阿拾他们去驮盐卤岩的队伍已经去了五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是能?回来的。
他们去了,牛马骡子都一起带了去,每日不用再?照顾这些牲口,竟也是腾出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