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念返回小圣贤庄,就看到师叔荀子正负手而立,等着自己。
“师叔。”
伏念上前,荀子道:“随我走走吧。”
伏念跟在荀子身边,走向荀子位于后山竹林的茅屋。
因为韩非、李斯以法家行事,儒家弟子对这两个叛徒十分不满,荀子便也搬离小圣贤庄内,离群独居。
“你想要振兴儒家,我不反对。”
“但始皇帝性格坚韧,脾气急切,法家受他喜欢是因为法家做事同样急功近利,儒家所学所行恰恰与之相反,仁之一字见效最慢。”
“我年轻时离经叛道,对儒家学问多有不满,这些年儒家分裂,亦是因大家对仁理解不同。”
“我认为人性本恶,故而仁需要教导,更需要以法为辅,压制人性之恶,如此才能顺利推行仁政。”
“韩非与李斯皆是天资聪颖之人,他们重法轻儒,儒家弟子入了朝堂,必定会步履维艰,甚至会招到始皇帝的厌恶,这对儒学来说未必是好事。”
荀子语重心长,他看得到伏念为了振兴儒家付出的无限心血,正因如此,他才希望伏念能够等一等。
伏念道:“师叔,你说的不错,但帝国不可能永远以法行事,长公子扶苏性情仁厚,儒家今时今日或许在朝堂上步履维艰,但他日必能一展所长!”
荀子倒是没有想到伏念押注的是长公子扶苏。
长公子扶苏身具楚人血脉,日后继位,必然要专注于弥合六国之民间的矛盾,这的确是儒家最适合一展身手的机会。
“长公子能顺利继位吗?”
“能。”
伏念肯定的语气让荀子颇为意外,哪怕是他,也不能确定未来的事情。
“师叔,扶苏是被东皇太一确认的人,只要东皇太一不死,那么就没人能够动摇扶苏的位置。”
镜湖,李惊蝉再回这里,所见早已和当初没有半点联系,一切都已经变了,翻新的房屋,重新规划的药圃,甚至连药圃里的许多药草也都不是他当初种下的了。
端木蓉看到他,神色不显得慌张,相反十分平静,她将怀中的药草放下,步入屋内。
“你为何没有听你师父的?”
李惊蝉淡淡开口,当初念端因为在邯郸被赵穆蒙骗,故而特意立下规矩【1需要下山出诊的不救 2上山登门求诊的不救】
端木蓉加入墨家,完全违反了这两条规定。
“墨家济世救民,大秦发动一场场战争,我助墨家,正是要救民。”
“你莫非忘记你是医家?”
李惊蝉看着她,对她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诸子百家,各有传承,医家本就孱弱,镜湖医仙在天下万民中都有极大号召力,若专心发扬医家,可以让医家声势更高。
端木蓉道:“医家只能治病,不能治天下。”
李惊蝉略显诧异,他忽然意识到端木蓉或许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使她完全不愿如念端所立下的规矩那样,待在镜湖,成为一个置身事外的医者。
“既然这样,那你也只能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
李惊蝉抬起手,端木蓉忽的身形后掠,同时五指一展,五支银针射向李惊蝉。
李惊蝉轻叹,这本是自己传下的东西,如今竟攻向自己,世事难以预料。
真气激荡,飞射而来的银针停留在李惊蝉掌心处,跟着,伴随李惊蝉五指轻弹,银针倒卷而回。
端木蓉神色大变:“你怎么会飞针之术!”
“因为这本就是我的东西。”
噗噗噗噗噗——
端木蓉坠地毙命。
李惊蝉目光环视,镜湖还是镜湖,却已不是自己的镜湖。
桑海之外,蜃楼的出现,极大的增强了齐地之人对大秦的敬畏与归属感,码头上,每一日都有齐人前来观看蜃楼。
这一日,蜃楼忽然动了,在百姓们嘈杂的呼喊声与敬畏的目光中,蜃楼缓缓起航。
与此同时,正东方向的海面上,一座仙山云雾缭绕,若隐若现,其上还有凤凰翱翔,发出嘶鸣之音,震动九天十地。
也是这一天,三足金乌的性命走到尽头。
绯烟悲戚万分,却也无可奈何,李惊蝉神色平和,这样的事情他已经经历很多,这一次为的便是改变,他不知道长生不老药能不能炼成,但至少要尝试一下。
蜃楼在汪洋波涛之上劈波斩浪,浩荡向前,巨大的陆地逐渐化作一条黑色的线条被蜃楼抛在身后,直到阴阳家众人连那一条黑线也看不到。
放眼望去,四周皆是黑沉沉的海,公孙起第一次来到汪洋深处,这里不像临近陆地的海水是蓝色的,这儿的海水是黑色的,深不见底,给人以无法抑制的巨大恐惧。
公孙起一生杀人无数,但面对这汪洋万顷,也生出了浓浓的敬畏。
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那凤凰翱翔的仙山愈发模糊,就像要消失在天地之间。
铅云低垂,狂风怒号,十余丈的海浪狠狠扑击在蜃楼上,使蜃楼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好似要散架,让人发自心底的惊惧。
在近海庞大无比,让人振奋的蜃楼,在这汪洋中与小小的乌篷船也没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