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脚步声,惊呼声似乎越重,显然是惊动了御前侍卫。傅恒虽说没有回头,可沉着的眉宇,已经道出他难以安宁的心绪了。
“别让她跑了,你们赶紧找,千万别惊动了皇上。”李玉说着话,追上了傅恒的脚步:“大人,奴才该死,办事不利,让一名于皇宫行凶的罪犯逃脱。这会儿怕是不能陪着大人游园了,您瞧那儿高处有个亭子叫御景亭,若是大人不嫌粗陋,尽管过去歇歇脚儿。”
傅恒正色道:“公公放心去吧,我便在那里候着皇上的传召。”
“多谢大人体谅。”李玉满脸愧疚,无奈事出紧急,他也只能如此简单的安排一下。
原本要走的傅恒,只得朝着李玉手指的方向,那座凉亭而去。一路上,傅恒看着一队队侍卫持刀搜索,穿梭于御花园的身影,心沉的更低了。方才那样静谧、美妙的景致转眼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紧迫与窒息感,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血腥与紧张的气味。
这才是紫禁城源源本本的样子吧!
御景亭建在堆秀山上,鎏金宝顶,上覆碧翠色的琉璃瓦,攒尖顶,远远就能看见。亭四面设隔扇门,内为砖砌穹窿式的蟠龙藻井,周围绕着汉白玉的石栏,优雅贵气。又因地势较高,立于亭上,尽可以俯瞰宫苑,一览周围的风光,确实是御景的好去处。
傅恒自幼习武,攀山越石如履平底,很轻松的登上了亭子。
“谁?”才推开一侧的隔扇门,傅恒便瞧见一人瑟缩着身子,蹲在亭中一角。
那人仰起头,见是傅恒来,犹如看见了救星一般,奋不顾身的扑上来:“傅恒大人,奴婢芷澜,求求您,救救奴婢吧,求求您了。”
傅恒一见是芷澜,脸色大变,心惊的都快要跳出来了:“芷澜,你不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女么,何以会在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儿?”再细细一看,芷澜竟然满脸是血点,一双掌在地上支撑身子的玉手,亦血红斑斑。
“侍卫们追杀的凶徒……是你?”傅恒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了。长姐身边的侍婢,捅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会不会牵累了长姐这位正宫皇后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倘若你敢隐瞒,或是存心欺瞒于,我即刻便将你交出去。”
芷澜泪落如珠,慌张的不行,连连摇头道:“傅恒大人明鉴,奴婢从未杀过人,奴婢从乾清宫出来,就被人击晕了。醒来时,身边已经躺着个小公公。是栽赃嫁祸,是诬陷,是有人容不得奴婢了。”虽然慌乱,可芷澜也并非全然没有半点心思。
要傅恒出手相助,就必得有所依凭,而皇后娘娘就是最好的由头。
“大人,奴婢贱命,死不足惜。怕就怕有人刻意对奴婢下手,将矛头对准的却是皇后娘娘啊。”这话一出口,芷澜马上瞧见了傅恒眼里凝重的忧色,心头微微松乏了些。她料定傅恒才入宫,必然不知道昨晚自己侍寝的事。于是乎表情更为凄楚,声音艰涩道:“奴婢以为,必然是有人容不下皇后娘娘恩宠优渥,这才要借奴婢一身,让娘娘受害。”
关心则乱,傅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事情出在你身上,想不牵累皇后也不可能。”稍微转念,傅恒又觉得或许不是这么简单:“你该不会有什么欺瞒了我吧?要知道,性命攸关的事,漏掉一个字也不可。”
芷澜含着泪,努力的想了想,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奴婢没有什么敢欺瞒大人的,求大人救救奴婢,救救皇后娘娘吧。”
傅恒掂量再三,还是觉得应道同长姐商量过再决定。遂深吸了一口气,思忖道:“这里并非恰当的容身之处,到不如躲进亭子下的假山石洞里。”
双眼隐隐透出些许光芒,芷澜咬着唇边点了点头。
“我自去看看,倘若没人,你便随我先藏起来。稍后夜深,时机成熟时,我再来救你不迟。”傅恒简练且决绝的说完这番话,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又邪恶的想法。芷澜活着,势必会危及到皇后,倘若……倘若直接了结了她的性命,死无对证,不是省去了不少麻烦么,何必又要救她?
这个想法让傅恒有些凌乱,他弄不清楚自己何以会生出如此恶毒的念头。难道说紫禁城弥漫着血腥的空气吸久了,人便不知不觉变得残暴起来?很明显,他并不满意这样一个荒诞的借口,侧首看向芷澜的时候,傅恒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要他堂堂七尺男儿,手段残忍的杀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实在太有失德行。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尤其是芷澜眼里灵动的光芒,那么凄楚可怜,着实让人心疼。
再三权衡,傅恒还是决定先将芷澜藏起来再说。于是他示意她先躲起来,推开一扇门仔细看了个究竟,才又缓缓道:“正巧此时无人,你快随我来。”
芷澜的心颤抖不止,几经思量,她还是奓着胆子跟在傅恒身后,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御景亭。辗转下山,芷澜忽然瞧见李玉的身影,从她侧后方疾步而来,脸色登时有变。
想藏起来,却又觉得这或许是她活下来的切机也未可知。毕竟皇上还不知道这件事,也唯有皇上知道了,才能救她不是么。横了横心,芷澜预备让李玉看见自己,就在她张口呼救的时候,傅恒忽然走过来,猛然抬手一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