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澜明白皇后是问什么,连连点头道:“有是有,不过都是经由东西六宫,闲置院落调过来的宫婢。好些都是在紫禁城伺候了经年的本分人儿。算不得新晋入宫的。皇上有话给内务府的奴才,说是怕新人毛手毛脚的伺候不周,这才想出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兰昕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面部表情的僵持,心下却是狐疑的不行。难道说皇上觉得储秀宫还算不得最安全的地方,于是他想要掩人耳目,就决计将那名有孕的女子,安排在自己身侧?
一来旁人不敢多口多舌,二来,即便是敢多口多舌,也绝不敢刁难甚至查明真伪。毕竟谁敢明目张胆的与皇上为难啊。这的的确确像皇上办事的手法,奏效、狠戾且最让人难以拆招。
“本宫想去……”兰昕有些坐立不安,只是臀才稍微离开永璜的床榻,就见一道明黄的身影闪身进来。这下子兰昕的心,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皇上万福金安。”敛去多余的情愫,兰昕端正的朝皇上福身行礼。“永璜还未曾醒转呢,皇上您快来瞧一瞧他吧。”
纵然兰昕这么说,可她的目光一直锁定皇上身后,那一抹娇弱的玫粉身影。那女子容貌清丽,气质不俗,虽不似纯妃那样行若柳摆般妩媚婀娜,却兀自带着一股柔婉,夹杂着清新的柔婉。“这一位是……”
弘历原本是朝着永璜而去的,听皇后这么一问,便停下了步子。“她叫莫桑,是朕今日新择的女官女史。往后就留在乾清宫伺候了。”
“奴婢莫桑,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莫桑含笑却只是点到即止的那一种,虽然有些恭敬的意味,但是难掩她的清高与傲然。
好像从一开始,她便没有把自己放在奴婢的位置上,却还自称奴婢。让人听着说不出的别扭,如同珍馐百味吃着尽兴,却给一粒小沙子儿破坏了兴致。
兰昕大抵是吃不消的。轻声道:“平身吧。”
莫桑笑意更浓,又是一福才从容的站起了身子。
“永璜?”弘历快步走上前去,坐在方才兰昕就坐的床榻边,伸手轻轻抚了抚永璜的脸色,竟然是那么的消瘦与暗黄,没有血色。“御医怎么说?”
沉着气,兰昕扭过身子不去看身后的莫桑,可女子独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莫桑的的确确就是皇上喜欢的那一类女子。明艳绝伦不说,且还知书识礼。不娇弱、不谄媚、不虚伪更无所图一般。干净的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倘若真的是她怀着慧贵妃腹中的皇嗣,倒也极为有可能。心里想得是这么一回事儿,可嘴上却回着皇上的话,兰昕自觉自己一心二用的本领已经炉火纯青了。“御医说永璜撞伤了头,可大可小,须得醒转之后再看。于是先开了清楚瘀血的方子,给永璜调着。”
弘历点一点头,眉心凝聚着一股说不清的阴沉:“朕听闻,皇后处置了一直伺候在永璜身边的黄嬷嬷。”
“回皇上的话,正是。”兰昕眼里的光彩忽然锋利起来,恨意肆意,径直跪在了皇上脚步。“与其说臣妾处置了黄嬷嬷,倒不如说臣妾是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身为嫡母,臣妾竟然不知永璜的日子过的这样艰辛。连区区一个嬷嬷,都敢克扣他的用度与膳食。
致使他饥寒交迫,体力不支,才会从假山石上摔下来,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切的疏失,看似是黄嬷嬷这个近前伺候的人所为,可实则均系臣妾粗心之过。哲妃才去不几年,臣妾却让永璜吃了这么多苦,实在愧为人母。臣妾失察,未能尽心照顾皇嗣,求皇上责罚。”
最喜欢的便是兰昕有担当的金贵品质,弘历伸开双手,看着面前的结发妻子愧疚请罪,心头微微的发热。“先起来再说话。”
兰昕略微有些执拗,并非是与弘历撒娇,而是她真的过不去自己的心。“皇上,您责罚了臣妾,再让臣妾起身不迟。”
低低一叹,弘历心疼的又将手臂伸长了一些。“宫里趋炎附势的风气一直都有,奴才们跟红顶白、背地里欺压主子之事,也是屡见不鲜。朕怎么能只怪皇后,追根究底,朕也有不可推诿的责任。没有早早预料到这一层,又岂会是你一个人的过失。”
不愿意让皇上一直伸着手臂,兰昕顺从的站了起来。索澜连忙快步上前,恭顺的半蹲在弘历身侧,小心翼翼的替她掸去膝盖上并不明显的浮土。
于是弘历才接着道:“打永璜出世,朕便择了这黄嬷嬷在他跟前儿伺候。一转眼,也有十多年了。漫说是你今日不曾预料,当初朕不是一样被她的伪慈爱蒙蔽在鼓里了么!朕一样失察。”
“不怪皇上。”兰昕听不得弘历苛责自己之言:“当初那黄嬷嬷或许真是尽心尽力想要照拂好永璜的,可谁知哲妃会英年早逝,令她觉得打赏的银钱递减,伺候的再好也终究是徒劳无功。故而才心生歹念……”
说到这里,兰心有些自惭形愧:“也怪臣妾不好,自己不看重金银珠玉,便以为旁人也不看重。孰不知黄嬷嬷正是看得太重了,反而忘了当初在哲妃面前立下的誓言。到头来她配上性命不要紧,白白连累了永璜。”
“你别难受了,永璜是朕的大阿哥,有天子庇护,他必能遇难呈祥,吉人天相。”弘历轻轻的握住兰昕的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