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这就过去。”其其格不动声色的应下了碧澜,转首对灵澜道:“快去备肩舆。茶香沁人,一想起来便觉得口渴了。”
碧澜顺势再福:“那奴婢就先回储秀宫复命了。”
“去吧。”其其格温和的笑着,少有的端庄。待碧澜转身而去,她才恢复了如常倨傲的神色:“我这里才来了皇后的长春宫,慧贵妃那儿就按耐不住了,倒是看我看得很紧么!这样不放心,何必又要将我收归己用呢,凭白添麻烦。”
发觉主子有愁色,灵澜乐呵呵的抿了抿唇瓣:“且轮不着贵人您心烦呢,怕是慧贵妃自己心里猫爪似的。光是咸福宫那一位成日里要死要活的,就够她受了。更何况她宫里还有个活祖宗贡着。”
其其格有些不解,慢慢的上了肩舆,才连珠炮似的发问:“什么活祖宗?贡在慧贵妃宫里的?你都听说什么了?”
灵澜嘴皮子利索,说起话来倒也不含糊:“贵人您还不知道吧,皇后娘娘让慧贵妃抚育三阿哥,那三阿哥可不就是活祖宗么。奴婢听内务府的昌乐说,乳娘、嬷嬷足足添了三倍的人,也照应不住。三阿哥天天嚷嚷着要额娘,屋里的摆设一日能砸个好几回的。
光是储秀宫里打撒出来的碎瓷片子烂布条都不知道堆了多少呢。可把宫里的粗使宫人给累坏了。”
“皇上正值龙气鼎盛之年,膝下只有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难免娇惯了些。加上这三阿哥又是纯妃的儿子,随了她那个矫情的额娘,少不得惹是生非。”其其格心里舒坦了些,想着皇后交代慧贵妃的这两桩差事儿,嘴便是合不拢了。
灵澜最知道海贵人的心性,少不得趁她高兴,多讥讽两句。“到底是皇后娘娘会心疼慧贵妃,但凡要紧的事儿,都交给这一位妃主来办了。如今慧贵妃焦头烂额,许多事儿都使不上心力,必得靠贵人你才能成事。
奴婢这么想着,非得要慧贵妃娘娘对贵人您您言听计从,咱们才好好帮衬帮衬她,若是她有什么不情不愿的,又或者摆弄着贵妃的身份刁难了您去。那您也别跟她客气,甩甩手就走,由着她叫苦连天去才好呢。”
其其格随手抓起了腰间的一块和田碧玉:“听听你这小嘴儿,越发的会说话了,这碧玉极好,就赏你了。”
“谢贵人赏赐。”灵澜笑得合不拢嘴,喜滋滋的跟在了肩舆一侧,往储秀宫去。
慧贵妃端身正坐于后庭院里的凉亭之中,那样子倒不像是在纳凉,反而像极了是在受刑。其其格不明所以,看见这样的情景,到底是心中奇怪的。“娘娘这是怎么了,愁眉不展的样子,可是承乾宫出了什么乱子?”
高凌曦猛睁开眼,两眼锋利且僵硬的光芒,如刀子一般刺进海贵人的眼底。“承乾宫是否出了什么乱子本宫不知,倒是本宫这里鸡犬不宁也好些时候了。”
还没听明白慧贵妃的话意,其其格禁不住要问,谁知道嘴还没张开,就听见后厢传来噼里啪啦的各种响声,有瓷器碎了的清脆,有铜盆掷地的闷响,以及撕心裂肺的哭嚷声。“三阿哥这是怎么了?”
“你没听见她嚷嚷什么呢么?还问本宫做什么?”高凌曦长吁了一口气:“本就是夏日炎炎,从他来储秀宫开始本宫便是吃不好谁不宁的,成日里当祖宗是的供起来,可怎么样呢。还不是闹腾的我这宫里头人仰马翻的,皇上又来瞧过他几回?哼,皇后的心思,还真是刁毒。”
“娘娘消消气儿,瞧您这一夏天过的,的确是清减了不少。”其其格妩媚一笑,从容道:“娘娘给臣妾些许功夫,哄住了三阿哥,臣妾就来。”
高凌曦有些不信,但见其其格胸有成竹,也就容她去了。
其其格跟着领路的内侍监,穿过廊子来到了三阿哥的寝室,招一招手对门外恭候着的奴才道:“过会儿再来收拾,姑且让我陪一陪三阿哥。”
众人如获重负,纷纷行礼告退。
其其格这才走了进去,脚还没落稳当,就见一个八角百子纳福的软枕飞了出来,正砸在她的脚面上。
“贵人,您没事儿吧?”三阿哥奶娘剪影匆匆忙忙的奔了出来,连忙跪在地上告罪:“惊扰了贵人,奴婢死罪,求贵人念在三阿哥年幼无知,别怪三阿哥。”剪影知道海贵人跋扈惯了,又是烈火的心性,心险些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怎么会呢。”其其格却让她看不透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一脸的温然。“三阿哥,你过来,猜海娘娘给你带来个什么好消息?”
永璋哭的正厉害,哪里会理会海贵人所言,依旧是不停地嚎叫着不停的往外扔东西,一件一件儿的往外丢,抓到什么是什么。
其其格非但没有一丝嫌恶,反而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停在了三阿哥身前。“你扔吧,能扔的都扔了才好,连你额娘给你做的长靴也踢掉了,看你额娘不打你屁股。”
“我要额娘……”永璋一听这话,哭的更厉害了,一口气险些抽凉,小脸憋得红紫起来。
半蹲下身子,其其格用襟上的帕子替永璋抹去了眼泪口沫,慢慢的哄道:“永璋,你摆着手指头算算日子,还有些许天就是中秋团圆的佳节了。来时我问过了皇后娘娘,这样隆重的日子你额娘的病肯定能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