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珠很是惊讶,抑制不住眉心倏地一跳:“怎么会这样,昨日臣妾仅仅以为姐姐是伤了脚踝……这么看倒极有可能是人为。”
许是为了撇清自己,也许这个说法呼之欲出,怡珠没有掩饰什么。既然在场各位都能想到这一层,凭她怎么隐瞒,终究抵偿不了她们各自心中的疑惑。倒不如一吐为快,好过藏着掖着惹人怀疑。
“梅勒贵人也这么看么?”盼语注视着她片刻,依旧没哟从她的神色之中看出慌张或不安:“本宫也觉着这里面大有猫腻。当然,且看此事谁受益良多,便可知究竟。”
娴妃的话直白,就差直接道出自己的名讳了。怡珠慢慢的垂下眼眸,脸上有些愧疚之色:“娴妃娘娘过虑了,臣妾不过是拣了叶赫那拉贵人的机遇,才有幸在皇上、太后、皇后娘娘以及诸位姐姐面前献舞,偶然之间的得失。臣妾虽然高兴,却也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心中对叶赫那拉贵人唯有感激,却并无害人之心。”
“有没有,不是单凭你一面之词,皇后娘娘自会明鉴,你实在不必这么心急撇清自己。若原本就是清澈如水的,倒进杂质去,也能沉淀的清清澈澈。可原本就是黄泥泥浆,只怕干透了,也是一把泥灰沫子,终究不会是透明的。”盼语说话的时候,唇齿轻抵,慢条斯理,并不见一分急躁。
兰昕隐隐约约从她此时的神情之中,瞧出了往昔的模样,不知作何感想。从前娴妃还是侧福晋的时候,便是这样不温不火,缜密又道的样子。只是在恩宠渐渐的疏落,那些无助的岁月里,才犹如斗鸡一般,呛起了毛怄红了眼,看谁都恨不得扑上去啄几下。
紫禁城里的女子,无论本质多么的高贵,心底多么的纯善,骨子里多么的骄傲,到头来还不是被恩宠左右。而什么才是恩宠,那是唯一的天子,唯一的夫君,或是怜悯或者龙兴所致时的一缕关怀。
可这恩宠不但决定了荣华富贵,权势地位,还决定了生死。
于是,这紫禁城里的女子们,都变了样子,变得连她们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样子了。
唏嘘冷叹,兰昕静静的凝视着两人,良久,才幽幽的开口:“本宫已经让人把叶赫那拉贵人身边伺候的伊澜带来,等下当面问一问也就清楚了。事情未查清楚之前,娴妃不必急着下结论。以免伤及和气。”
高凌曦想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向皇后请示:“皇后娘娘,估摸着再过一会儿,请安的宫嫔就要到了。人来人往的,许多话也不方便说,是否将她们挡在宫门外,免去了今日的请安?”
“慧贵妃想得周到。锦澜,你去吧。”兰昕早也是这样的打算,话从慧贵妃口里说出来,便可知她也是很想弄清楚此事的。
怡珠再度向皇后福身,脸上的笑意早已经转成了忧色:“臣妾到底是顶替了叶赫那拉贵人的福分得皇上垂注,也难怪皇后娘娘与诸位姐姐误会臣妾从中作梗。但怡珠并没有这样的心思。一入宫,臣妾便知深知宫中生活不易,眼见着身边儿的碧鲁答应获宠、得皇嗣,一步步走得这样艰辛,臣妾就更不敢越雷池一步了。若非天意注定,强扭的瓜到底是不会甜的。”
金沛姿看她粉嫩嫩的小脸透着一股子倔强,若有所思道:“想要证明妹妹是无辜的倒也不难,就看你自己是否愿意了。”
怡珠眸子里燃气一丝渴望的光彩,流转间隐隐化作迫切:“臣妾愿意,只要能证明臣妾是清白的,但凭嘉嫔娘娘吩咐。”
“经过查验,那舞鞋不是内务府着绣娘所赶制的出品,而是用来同样的金银丝线、不了,甚至玉板子仿制而成。若你想证明清白,只消请皇后娘娘身边的锦澜姑姑到你宫里查验一番,若无此种手艺,自然能洗清嫌疑了。”
盼语不禁蹙眉,心里大为不赞同:“若无此种手艺,也未必就能完全的撇清干系,只能说明不是亲手所做,却不能说明没有叫旁人仿制。”
金沛姿轻缓一笑,总算赞同娴妃的话:“倒是臣妾想得浮浅了,让娴妃娘娘见笑了。”所幸这两个人平日里总算亲厚,金沛姿也知道娴妃是冲着梅勒氏去的,而非自己。
“哪怕稍微能洗刷些嫌疑,臣妾也愿意一试。”怡珠一本正经道:“就请皇后娘娘恩准,着锦澜姑姑去臣妾宫里细细查找,连同臣妾随身侍婢的也一并检查。哪怕不能完全洗刷臣妾的嫌疑都好,也总能让臣妾稍微安心些。”
梅勒氏如此要求,也就是说她宫里根本没有罪证。兰昕心里透亮,若是这样去了,找不出什么,反而惹人笑话。以为中宫无能倒也罢了,传到太后那里去了,又是一阵风波。如此,兰昕便轻轻摇了摇头:“何必这样麻烦,待查问过伊澜,再论其他不迟。”
高凌曦眉目之中,颇有几分稳重,半天没有说话,一开口问娴妃:“舞鞋是经内务府奴才的手送去的,那些奴才娴妃可真真儿查问清楚了,就没有半点可疑之处么?”
瞧慧贵妃冲着自己来了,盼语略微不爽,朱唇未启。却听门外一声通传:“叶赫那拉贵人到。”
薛贵宁着了几个人,扶着受了伤的绮珊缓缓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伊澜。
“身上还带着伤,怎么就来了。”兰昕见她来,微有些惊讶之色:“快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