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昕将不信任之色深深的蕴藏于心,口吻极尽严苛,问曹旭延道:“纯妃的话你也听见了吧,本宫无谓赘述,你只消如实禀明,到底永珹与永琪的身子要不要紧。”
曹旭延当即跪下,一字一句无不铿锵:“回禀皇后娘娘,臣敢以性命作保,两位阿哥的身子并无大碍。四阿哥只是服用了安神药尚未睡醒,五阿哥许是才离开永和宫,不适应阿哥所的夜凉而发了高热,均与肺症无关。”
金沛姿与其其格顿时长出一口气,脸上紧绷的神色也因为安心而缓解了不少。也正是因为这极为相似的一叹,二人四目相对,仿佛看出了彼此的心意。
其其格饶是先露出愧色,就着身边灵澜的手漫步向前,来到皇上皇后面前稳稳当当一福。“皇上皇后娘娘,臣妾冒失了。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便疑心乃嘉嫔所为。幸亏现在曹御医查明了真相,而永珹与永琪也没有什么要紧。
臣妾想当着皇上皇后的面儿,向嘉嫔姐姐赔个不是。同样是为母之人,臣妾信姐姐绝对不会为了争一时高低而做出损伤自己孩儿的事情。”
言罢,其其格转身走到了嘉嫔身前,正经一福:“请姐姐见谅,是妹妹不好,妹妹一时糊涂,未曾分清真假,还望姐姐恕罪。”
盼语有些别扭的转过脸去,倒是觉得纯妃那一套,现下愉嫔也学会了。装可怜博同情,怎的搁在这儿就这样好使。偏是皇上就喜欢柔顺温婉的女子,两眼一汪泪,他的心就软了。真真儿是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总之,她就是不信其其格是诚心致歉的。
金沛姿却信了。她起身,亲手扶起了愉嫔。“将心比心,我如何不知道妹妹疼惜幼子的情怀。今日之事,也许仅仅是个误会,毕竟小林子已经死了,而三位阿哥都逢凶化吉,平安无碍。至于那安神药和平安粉的,我也不想去计较了。
也劝妹妹不要再想太多,毕竟孩子没事儿,对咱们这些当额娘的来说,便是天大的恩赐了。纯妃娘娘,您觉得臣妾所言是否正确?”
当听到“纯妃”二字的时候,其其格握着嘉嫔的手忽然一紧。
金沛姿明显觉出愉嫔心中的怨怼,这股子不良的情绪,甚至演化成了恨意。她回握住愉嫔的手,也是微微用力,希望她不要太过冲动。
苏婉蓉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诚然道:“两位妹妹说的极是。都是当额娘的人,谁不希望孩子能平安长大。”言罢,她轻盈盈的起身,含泪向皇上一福:“皇上,今日之事,虽说是阿哥所的奴才们不当心伺候,才让小林子有可乘之机,可到底也是意外,没有人能预料得到。求皇上看在臣妾以及两位妹妹怜子甚笃的份儿上,就宽恕了他们吧。”
兜了一大圈子,最后竟然以“意外”了解了此事。高凌曦心里十分的不得劲儿。看来此事受益的,也就唯有她一人而已。
高凌曦慢慢的点了点头:“昔年端惠皇太子出事,皇上严惩了阿哥所上下人等。可如今事情才过去多久啊,就又轮到旁的阿哥了。纯妃的善心本宫很是明白,可若是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只怕往后还要出更大的乱子……”
“慧贵妃。”兰昕打断了她的说话,平心静气道:“方才你不在阿哥所,所以不知道究竟。皇上已经有了圣意,阿哥所上下人等都受到了责罚。已经够了。纯妃方才也说过,此事不过是意外,既然是意外之事,你又何必揪着不放。严惩下人并不是最好的法子,即便全都拖出去杖毙了,不当心还是不当心,更抵不住旁人的算计。
倒不如容许他们将功补过,好好的照料几位阿哥,再有不适,一并责罚,才总算能服众。皇上以为如何?”
弘历略微颔首:“动辄打杀,岂非要让后宫不宁了。太后身子不好,又是见不得这样的血腥之事。权当是积福,就依皇后所言。”
旁人愿意息事宁人也好,想要平息后宫风波也罢,都有自己的一份心思。可盼语却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她执拗的起身,却依然不如从前那么生硬,眉目里糅杂着些许的崇敬与柔和,淡淡一笑。“皇上所言极是,但臣妾还有一事不明。”
“你且说来听听。”弘历已经知道盼语要说什么,无疑就是四阿哥服食安神药之事。却不戳穿,由着她开口。
盼语宽慰一笑,到底皇上是没有拦着自己的。“正如纯妃所言,小林子已经死了,此事也算是死无对证,没有什么必要追查下去。皇上皇后宽仁,不追究阿哥所上下一众宫人的死罪,只从轻处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臣妾不敢有异议。
但为四阿哥以及嘉嫔着想,此事不可就这么算了。臣妾不明白的则是,四阿哥年幼,饮食皆以乳母的乳汁为主,怎的好端端会吃了恰到好处的安神药?难道是乳母自己夜里谁不宁,吃了大把的药粉还没缓过来,连带着小阿哥也吃进了腹中?
还是有人强行掰永珹的小嘴,不怀好意的灌进去,以此来冤枉嘉嫔?”盼语一直将自己的语调控制的极好,只是表明心里的疑惑罢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咄咄逼人的强硬之势。“倘若是前者,怎的不见有乳母晕睡过去?倘若是后者,那究竟是谁吃了豹子胆,胆敢向小阿哥下药?这些疑窦若不解开,臣妾只恐怕纯妃、愉嫔也未必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