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昕瞥了她一眼,忧心与忧愁并重:“朵澜,扶娴妃回宫歇着吧,酒醉后吐真言,需知的后宫里可怖的不仅仅是人心,还有轻易宣之于口的真言。”
“是,皇后娘娘。”朵澜蹙着眉,审慎应道。
索澜眼尖,一眼就瞧见纯妃身边儿的风澜鬼祟的站在一旁,少不得轻咳了一声。“纯妃娘娘也不胜酒力了么?劳动风澜出来端茶。”
风澜见索澜问,连忙快走了几步,恭恭敬敬的朝皇后行礼:“我家娘娘见皇后娘娘出来许久,不禁担心,就吩咐奴婢送一盏解酒茶给娘娘醒酒。奴婢见皇后娘娘与娴妃娘娘正在叙话,并不敢打扰,故而远远的立在一旁等候娘娘传唤。”
一番话说的乖巧伶俐,倒是很惹人喜欢。兰昕知道风澜从前并不如雪澜得脸,且年岁总算也轻些,可雪澜一死,她便成了纯妃身边最可心的人,到底不是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纯妃有心了,本宫已经醒酒。这一坛子蛇酒碎在眼前,气味儿随风而撒,又怎么会沁心呢。你让人收拾收拾吧。”
“是,娘娘。”风澜也不反抗,更没有表现出不满。“奴婢这就收拾干净。”
兰昕瞥她一眼,就着索澜的手缓缓的走回了殿去。这会儿子,皇上与和亲王、傅恒都饮下了不少酒。已然带了些熏熏的醉意。宫嫔们也是酒过三巡,各自带着有些迷离的笑意,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与仪态。
倒是慧贵妃看着神清气爽的,黑曜石一般的流光依旧清澈好看。而她的眼里,从头到尾都只有皇上一人。
李玉躬着身子进来,哈腰与皇上耳畔道:“启禀皇上,内务府已经打点妥当了。稍后便可送裕贵太妃前往和亲王府小住几日。”
话是对皇上说的,弘昼也正好听见。闻言,他连忙起身,恭敬谢道:“多谢皇上恩典,臣弟感激不尽。”
弘历轻缓一笑,示意他坐下。“一应的安排都是皇后亲自吩咐内务府打点的。你若要谢,便谢皇后,朕不过是叮嘱一句罢了。”
兰昕的心稍微一紧,脸色平缓一笑。
弘昼一拱手道:“多谢皇嫂费心,臣弟感激不尽。”
“和亲王客气了。裕贵太妃的心思,本宫岂会不明白。自然也希望贵太妃过的顺遂顺心。”稍微瞥了弘昼一眼,兰昕毫不迟疑的将目光落在皇上脸侧:“皇上至孝,臣妾这样做亦是因着皇上待后宫之心如此。”
还是弘曕聪慧,亦能看出眼色。忙道:“臣弟也想接额娘出宫住,可臣弟尚且年幼,连自己也照顾不周全,又哪里能照顾好额娘。倒是累着皇嫂为臣弟打点,弘曕心中感激。”
“谦太妃很好,请六弟放心便是。”兰昕慈蔼的目光满是温然的笑意,如出一辙的划过弘昼与弘曕的面庞。如此一来,果然显得一视同仁,并没有高低之分。跟不会显得有亲疏之别。
如此之后的几回说话亦都是如此,兰昕只觉得这一席下来,身上的小衣都已经湿透了。花了这样多的精神,也只是为能让皇上不要生出疑心来。兰昕不知道,究竟皇上在意这些讹传,是与自己的情分深之故,还是……还是源自高高在上的皇权之故。
返回长春宫的时候,兰昕已经没有精神说话了,更别说去看什么烟火了。吩咐锦澜与索澜伺候着自己更衣,便由着她们去瞧。
锦澜不放心皇后,执意留下照料,却是索澜与宫里头两个机灵鬼儿似的小丫头春熙春莱,欢蹦乱跳的去瞧乐景了。
甬路的两边,硕大的红灯笼绵延连续,远远瞧去,整个紫禁城像是低盘着一条长长的火龙。烧红了夜空,映着原本就红彤彤的宫墙,越发的血红起来。叫人看了能觉出喜庆,更能觉出喜庆本后的凛然与恐惧。
“呀,真好看,索澜姐姐,您瞧啊。”春熙才仰起头,就瞧见绽放在夜空里的烟火,噼啪作响自然不必说,更要紧是五色缤纷,看得人眼花缭乱。
“咱们快走吧,一会儿还有更好看的。”春莱欢快的不行。
索澜只是抿唇而笑,不时的看看红灯笼似的宫灯,亦或者一闪而熄的烟火,心里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宫里这样的好时候真是太少了,哪一个主子心里就没有委屈了,难道看看烟火一笑而过,就真的能忘记了么?
“姐姐怎么好像有心事似的?”春熙见索澜愁眉不展,少不得多口问一句。
“不是,我只是在想,要是这样欢愉的时刻能长长久久的,该有多好。”索澜低眉浅笑。
“我知道了。”春莱喜滋滋的笑道:“定是姐姐喜欢看烟火,想日日都能看见这样好的空舞花火。可奴婢却听说,这些烟花价值不菲呢。若是天天都有,真真儿是一笔庞大的开销呢。”
春熙欢乐的不行,咯咯笑道:“姐姐听听,春莱这样会持家,将来谁娶了她,可真是有福啦。”
“你怎么这样嘴坏?”春莱脸颊绯红,映着灯笼喜庆的颜色,就更显得如云霞一般。“满嘴竟是这样轻佻的话,回头让姐姐禀告皇后娘娘,好好罚你一顿。”
“呵呵。”春熙笑容可掬,一点也不怕的样子:“皇后娘娘最宽慈了,若是你想嫁人,何不早早求了恩旨,请娘娘恩准你出宫成婚呢。”
“你还说,看我不拧你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