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枯配渐随红日丽(1 / 2)

“哀家喜欢你,就是因为你有一股子不舒服的韧劲儿。明知道走进了死胡同,也非要撞开南墙。怎的从前的乌喇那拉侧福晋如今却成了霜打的茄子。这不是还没入秋呢么?你急什么?入宫那一年,你才十九,如今也不过二十九岁。日子还长着呢。”太后搓了搓双手,揉了揉自己的鬓角,慢慢的露出欣然的笑意。

盼语已经觉得身心俱疲了,她不想再费神和太后对话,也不想勉强自己去想不开心的事情。只想找一个只有她自己的地方好好把自己藏起来,哪怕是暂时的忘掉这些纷扰,也可以换来片刻的宁静不是么。“太后恕罪,臣妾真的很累,告退了。”

虚了虚凤目,太后没有拦着她:“但愿你是真的能想明白。”摆手示意她下去之前,太后泫然微笑:“你让人去给李玉传个信儿,就说明儿一早下朝,让皇上来慈宁宫坐一坐,哀家有话要说。”

“是。”盼语轻应一声,咬住了唇瓣,迈着逃一般的步子从内寝之中退了出来。这熏透人的檀香味儿,她是真的受够了。

翌日,弘历下了朝,着李玉送了好些新入京的果品到长春宫,随后才去了慈宁宫。

迎在宫门外的侍婢一水儿的年轻丫头,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旧人。个个面生的厉害,弘历似乎都没有见过。这样反而好,看过之后,心也安定了不少。

“给皇额娘请安。”弘历周正的行了礼,眉眼之间亦显出亲昵之色,皆因太后身边侍奉的丫头不少,有外人在,该给的脸面总还是要给的。其实若不是皇帝,弘历根本不想做出这虚伪的样子,喜欢谁,不喜欢谁,皆能由着性子来,何必虚以委蛇,浪费自己的心力。

太后自然是欣喜,就着小丫头的手起来,亲自去扶了一把。“快起来,秋已至,风凉地湿,看伤了膝盖。”

“谢皇额娘。”弘历顺势起身,凝神而笑:“儿子进来诸事繁忙,加之慧贤皇贵妃薨逝,后宫里颇为不安宁,倒是鲜少来慈宁宫给皇额娘请安,望您恕罪。”

“皇上虽然来得比从前少,但成日里送来的东西却不少。知道哀家虔心礼佛,所需的佛器佛经总是不间断的送过来。哀家读诵经文,抄写经书,心越发沉寂,倒是安宁不少。皇上不用惦记着,哀家好得很。”

寒暄过后,太后便打发身边的人去准备果品、糕点,奉上香茗。将身边的人一股脑的支开,这才顾上和皇帝说一说光鲜靓丽表面下,藏匿的腐臭与污秽。“皇上明知道愉妃是哀家的人,也知道哲妃殒折她之手,怎的还将她册封为妃?是表明皇上对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了呢,还是皇上另有所图?”

方才还是母慈子孝的画卷,待内寝的奴才都出去,场景立刻变得剑拔弩张。弘历被眼前的事实逗笑,勾着唇角冷哼一声,轻嗤道:“皇额娘真是心急,奴才刚退下去,便沉不住气了么?册封愉妃之事乃是后宫之事,后宫之事自有儿子与皇后担待,皇额娘实在不必操心。

且说,那哲妃富察氏究竟是殒折愉妃之手,还是太后您,恐怕明眼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顺藤摸瓜也好,从严处罚也罢,只怕轮不到愉妃!”

“呵呵……”太后成日里总爱这样笑,笑声阴戾而尖锐:“这么说,皇帝你是来向哀家兴师问罪的了喽。”

“逝者已矣,死者已矣。无论是哲妃,还是慧贤皇贵妃都已经弃朕而去。既然是过去的事情,朕不想再提。皇额娘,您从前朝就勾心斗角的过,一直到如今仍旧如此,就不觉得累心么?”弘历对上她狭长的凤目,冰冷问道:“就没有想过停下来,享享清福么?”

“清福?”太后仰面,干笑两声却忽然哽咽:“自哀家嫡亲的儿子生下来就咽气开始,哀家哪里还有什么清福可享。弘历啊,你拨弄着十根手指头好好算一算,哲妃的死,是哀家欠你还是帮你,难道你就理不清楚么?

哲妃浅薄,又是富察氏的女儿。虽然不及皇后母家那么显赫,但也终究是有顽强后盾的嫔妃。她膝下有你的长子,更加有恃无恐,倘若你因为厌弃她而惹出事端,哀家只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须知道,即便是哀家,在先帝临死之前也并不清楚后继之君到底是谁。

不能有一点意外发生,哀家不容许在最关键的时候,弄出个如此浅薄肤浅,唯恐天下不乱的女子毁了你的前程。”

“别说的这样好听。”弘历丝毫不以为然。“你舍不下的,岂会是我的前程。若是弘昼登基为帝,你只会成为贵太妃。因为你从来就不是皇后,更不可能成为母后皇太后。”

太后猛然站起身子,眼里尽是灼热的岩浆,恣意喷射。但仅仅是一瞬间,她的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泊,慢慢的重新坐好。“没错,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哀家从来就不是皇后,所以哀家的养子当上了皇帝,哀家不过是贵太妃,只能住寿康宫、宁寿宫。

所以,帮你走上帝位是哀家唯一的选择,也是必然要做的事情。否则,先帝那一朝的浴血奋战到头来不都是徒劳么?哀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无所有,更不能看着辛辛苦苦抚育的四阿哥成为寻常富贵王爷,投闲置散,权利遗失,这简直比要了哀家的命更可怕。”

说到这里,太后稍作停顿,留出一些空闲给皇帝。可惜,皇帝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