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水儿随着太子妃等人回到下首的座位上。 坐下去的时候,姜承徽脚软得差点摔倒在地上,还好被身边的贴身宫婢给扶住。 她下意识地捂着肚子,头上冒着冷汗,想来是方才被惊到了。 冉孤菱皱眉,挥了挥手,让宫人将她先带下去休息,等她们要回东宫的时候在派人叫她。 “叮铃。” 茶壶轻碰茶盖的声音。 坐下的颜水儿下意识地扭头,便看到一向知书达理,温柔稳重的傅良媛,端着茶壶倒茶,却连茶水溢出来了都没发觉。 直到壶嘴碰到了杯盏,装满茶水的容器就这么倒在了干净的桌面上,漏在她的衣襟上,这才慌忙间回过神。 颜水儿连忙起身,侧倾过身帮忙接住差点滚落的茶盏。 身后的鹿瑶则大步上前,接过傅心慈手中的茶盏,并掏出绣帕给她擦拭裙摆。 傅心慈勉强对着她笑了下:“让水儿见笑了。” 颜水儿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 她上前扶着傅心慈的双手,冰凉刺骨的寒意瞬间涌入了她的手中,令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手怎么会这么冷?!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傅心慈,低声问道:“可是方才惊着了?” 傅心慈苦笑一声,点点头,又摇摇头。 “惊有,却不是因为段嫔。” 她的长睫缓缓垂下,神情悲伤而压抑。 “我只是想到帝王无情,是当真可以冷漠到这种程度。” 一个陪伴了他多年,刚为他孕育过孩子却不幸小产的枕边人,都能被他这般无情地对待。 那当初,帝王下令将她哥哥悬挂在菜市口整整七日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冷漠与无情…… 丝毫未曾想到那是一个对他、对大雍、对百姓都忠心耿耿、心怀赤忱的少年。 一想到这,她心里就止不住的泛恶。 为哥哥可悲。 为傅家可悲。 为她自己可悲。 颜水儿开始还没明白傅心慈说的是什么,几瞬后想明白了,心中也难过。 她倾身上前,轻轻地抱了抱傅心慈,而后对着她身旁蹲着的鹿瑶道。 “别擦了,去和太子妃说一声吧,扶着你家良媛下去换身衣裳。” 鹿瑶看了眼自家主子,忙道:“喏。” 傅心慈虚弱地对她笑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一说话,她就想吐。 颜水儿理解的握紧了她冰凉的双手,安抚地顺着她微微颤抖的背脊。 鹿瑶很快回来了,她带着太子妃的口谕,对着颜水儿致谢的一礼,便扶着自家主子下去了。 之后的宴席再没了什么波澜。 或许是众人明白此时的肃帝心情不好,即便是有事也不想现在上前蒙头撞上。 或许是今夜的月色太美,众人饮酒歌高歌,放声奏乐,大家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难得的不想算计些什么。 可有些事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场宴席结束的时分,肃帝当庭宣旨——着凉平公主为大雍凉平长公主,去往大金,与大金国已经年逾五十的君主和亲! 旨意被黄门宣读出来的时候,底下一片寂静。 因为大金对于大雍来说,是世仇,是耻辱。 远的不说,就单令朝野上下讳莫如深的十年大清洗,对战的,就是远在北境之北的大金国。 但现在,他们效忠的君王告诉他们,大雍要和大金握手言和了,甚至还要让自己国家的公主嫁过去和亲。 这几乎让许多参与过十年大清洗事件的人止不住地呼吸一窒。 甚至还有些老大臣受不住,颤颤巍巍的想要站出来拼死谏言。 陛下啊,您难道忘了当初大金国将我们国家的儿郎视作牛羊的愤怒了吗? 您难道忘了大金国让我们国家的女子坦胸露乳、当狗一样地套上牵引绳泄愤的羞耻了吗? 您难道忘了大金国的士兵当年满城屠杀,整整一个城池的百姓都让他们杀得片甲不留的悲哀了吗? 那尸山血海,距今为止,也就才过了十年光阴而已。 更何况那大金国的国主如今已经年过半百,几乎是与肃帝一样的年纪。 他甚至都可以做凉平公主的爹了! 可再多的谏言都无法阻拦肃帝的意已决。
第100章 和亲(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