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带伞么?”
公交车站人声嘈杂,汽笛鸣响,将她的声音淹没。
“什么?”
“你淋雨干什么?进来躲一下吧。”
“哦,忘了……”
这也能忘?
他是真的脑子突然放空了,方才那一瞬。
陈默撩了一把滴着水的额发,跃过一滩积水,两步跨到她身边。
水珠顺着他的眉心落下来,黑色连帽衫基本上完全湿透。
“入秋了,淋雨会生病的。”谢岚递来一张纸巾,“你要回家么?”
“嗯……不回。”
“那你去哪儿?”
陈默拿纸巾胡乱地揩了下眼睛鼻子上的水:“不知道。”
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不远的白港饭店。
高大气派,却又与眼前这个雨中少年格格不入。
“下午不是和马一川他们约了出去玩么?”
陈默想说“你还记得啊”,话到嘴边,又变成:“不去了。”
与此同时,他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过去。
【下午没我,你们玩。】
“你呢?你不是要看书?”他一边问,眼睛扫了下她手中那个“白港城”的购物袋。
谢岚微红了脸,“我没说啊,我只说有事。”
“你搞地下工作的哦?”他弯下腰,脸贴近她耳边,“反正我没有伞,要不你就让我……”
“车来了。”谢岚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了出去。
陈默二话不说,一起跟着上了车。
他没公交卡,搜了半天也搜不出零钱,还是谢岚替他投了两元钱解围。
“你跟着我干什么?”
“谁说我跟着你了,公车只许你一个人坐啊。”
“……不许没带钱的人坐。”
下雨天出行的人不多,谢岚找了个靠窗的位子,然后把湿漉漉的伞悬在车窗扣上,陈默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长腿无处安放。
水花敲打着玻璃车窗,淅淅沥沥的雨水一绺一绺流淌下来,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就连空气也是潮湿入骨。
“我要去看一个小朋友。”
“小朋友?你亲戚啊?”
“不是。”她声音轻得,似乎在对着玻璃上断断续续的水纹说话,“他叫彬彬,以前我和我妈在家门口捡的弃婴。养了半年,后来因为资格不符,办不了领养手续,而且我们家也……所以就送到福利院去了。”
女人街那种地方,出个弃婴也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新闻。只是那孩子恰巧不巧地丢在了她家店门口,便结下了一段缘。
“那行,我陪你一起去看他。”
“你去干什么?他又不认识你。”
陈默吸吸鼻子,“今天见一次不就认识了,我小孩缘很好的。不是我说,师太,你太高冷了,小孩子见到你不会害怕么?”
“……我哪里高冷了?”
陈默抱臂,好冷。
洛城儿童福利院是在一个废弃幼儿园基础上改建的,左右两排二层小楼房,正中留出一个空旷的大院子,院子一角堆放了一些生锈的儿童游戏器械。
因为在午睡时间,大院里见不到几个小孩。
谢岚在门卫室登记后,带着陈默一起进去。
她撑起伞,艰难地举过他的头顶,却被陈默轻飘飘地把伞接过来。
“彬彬跟别的孩子不大一样,你别吓着他。”
“哦。”
“你不问怎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谢岚说,“他不大喜欢和别的小朋友玩。”
“跟你一样?”
“……”
“小谢?”一位中年妇女抱着盆洗好的衣服,“又来看彬彬啦?”
屋檐下拉了几根晒衣绳,长长短短的小孩衣服搭在上面,像万国旗似的。
她正朝这边走过来,就被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冷不丁从后面撞了一下。
“王妈妈!”他回头嘿嘿笑了下。
“又是你!雨天地滑,你小心点儿,别又摔着了……”
“臭小飞,你站住——”另一个男孩大喊。
“哎呀——”小飞两手一举,拔腿又跑开了。
王春芬笑眯眯地看着谢岚说:“这么大的孩子就是皮,不好好睡午觉。”
“彬彬在里面吧?”
“在呢。”她挂着衣服,一面注意到了谢岚身后那个又高又瘦的男孩,“这位是?”
“我同学。”
“您好。”陈默居然有礼貌地向她问好。
“小同学长得真帅气。”王春芬由衷赞赏。
“……”谢岚也随她目光看了一眼陈默,是挺出众的。
雨下屋檐。
他的笑容,和他的棱角。
是属于少年人的温暖,与少年人的孤傲。
“你等一下,我带你们一起进去,他们午睡还没醒。”
“好。”谢岚点头。
“也就这会儿耳根清静点,等那帮小不点醒了,吵死个人……”
王春芬一个人念念叨叨,她知道谢岚话不多。
谢岚帮她一起晾衣服,看了眼墙边的陈默,“王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