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了上去。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电梯门。
门上的数字从4开始往下跳, 3,2, 1——
叮地一声, 停下。
没等到1, 谢岚掉头进了安全通道,顺着楼梯往下跑。然而等她气喘吁吁跑到一楼的时候, 那台电梯已经重新去了顶楼, 拖着行李箱的人也不知去向。
她笃定那个人是陈默, 于是又去医院门口等了会儿,仍然什么都没等到。
所以他应该走了。
可不回家的话,他还能去哪儿呢?
谢岚被晒得满头大汗,医院门卫室的大爷探半个头出来, 问:“小姑娘,找人呢?”
她茫然点头。
“哪个科室?或者哪个病房?”
“他不是医生,也不是病人。”
“……”大爷问, “你有他电话么?”
“……没有。”
“那你找谁?”
“……不找谁。”
神经病吧——
大爷想说,我们医院没有精神科。看在她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学生模样, 忍住了这口气。
烈日当空。
谢岚想回去找老蔡要陈默的手机号码,却不敢回那个病房。
试图找陈默的那些狐朋狗友, 可她一个都不知道怎么联系。
她耳边突然响起老蔡的话——
路不能越走越窄,窄到只剩下她一个人。
太热了。
虽然是工作日,谢岚还是决定去朱盛家碰碰运气。
无人应门。
看来陈默也没有来过。
晚霞与霓虹灯一同染红了天,谢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章爱萍随口一问。
“我去医院了。”她有气无力的。
“哦,那个副总怎么样了?”
“她没事。”
“那就好……要不然出了什么事, 指不定会怪到我们头上。”章爱萍摇着扇子,“那个男孩子是你同学吗?”
“嗯。”
“也是够皮的……不过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谢岚没敢再往下接。
如此闷热的天气,风扇完全不管用。
晚饭她随随便便吃了两口,吃完拿了本书,坐在巷口乘凉。
若有似无的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吹不散她的不安。天色将暗,直到她再也看不清一个字——
一抬眼,却看见对角不远处一个红底白字的灯箱亮起。
桃源宾馆。
她像得了某种天启的指示,起身将小板凳和书放回店里。
“妈,我出去一下。”
章爱萍刚洗完澡,正在里面换衣服。
“快八点了呀。”
“同学喊我出去玩。”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别玩太晚。”
“嗯。”
谢岚冲进夜色里。
她推开那间小旅馆的门,一个漠然的声音说:“欢迎光临。”
旅馆的光线很暗,前台只有一个女人。
“小姐,请问……”
“谁他妈是小姐?!”
“…………”
前台的女人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方形脸,头发披肩,刻意描了个带峰的眉形,瞪眼的时候尚且有几分凌厉。
谢岚喘了口气,“我想问一下,这里有没有住进一个叫陈默的中学生。他很高,穿黑色t恤,还拖着一个黑色拉杆箱。”
方脸女人好奇地看着她:这年头中学生也来查房?
“我们要保护客人隐私的。”她冷冷地说。
“他不满十六岁。”
“那又怎么样?”
谢岚以为提醒得够到位了,没想人家非要她把话挑明。
“他没有身份证,你们宾馆入住不用登记身份证吗?”
“我们这里没有未成年,小妹妹。”她轻笑。
谢岚:“那我只能问下警察叔叔了。”说着佯装去摸口袋。
“302。”她摔笔,“从你后面那个门进去,走楼梯。”
楼梯间十分逼仄,杂物胡乱堆放,空气中有股难闻的味道。
谢岚上到三楼,没走几步路就找到那个房间,用力敲门。
“陈默!”
没反应。
又敲了几下。
她没来由地笃定,陈默就在里面。
“我是谢岚!”
传来玻璃摔碎的声音。
过了会儿,她听见脚步声,门开了——
她被一个猛力拽了进去。
门又被一脚踹合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
那个少年环住她,整张背弯曲着,头垂向她的肩窝,半个身体压在她身上。
像抱住了一个宇宙。
“你怎么来了……”声音闷闷的。
强烈的酒气从她的耳边窜入衣领。
谢岚背上一麻,鼻子莫名发酸。
这次她没有推开他。
由他撒个娇好了,她默默地想。
半晌,陈默哑着嗓子说:“我不是故意的……”
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她僵直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