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灰。
“这哪里有矿石?连个石头渣子都没有。”晏伽道。
顾年遐四处闻闻,目光瞟向了里面,抬抬下巴示意他。
晏伽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到柜台前,忽然飞身翻过了台面,伸手向下面一拽:“出来。”
一个穿着斗篷的灰色身影猛地从柜台后面冲出来,夺门便要逃,却发现顾年遐已经堵在了门口。晏伽也不紧不慢,等那人慌神在原地时,才过去扯着对方衣领一把按回了柜台上,又飞快从袖子里甩出短刀,叮的一声插在那人指缝间。
“别动。”晏伽按着对方后脖子,低头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在吐出我想要的东西之前,别想着能从我手底下全身而退。”
他余光一瞥这人宽大衣袖之下露出的手腕,眉头皱了皱。
——女的?
被他制服的这人确实是个女子,长发从斗篷之下散开,被刀削去了一些。但她在听到晏伽的声音之后便停止了挣扎,只是微微喘着气,试图回头。
晏伽感觉不到她有任何的杀意,手上便松了松,问:“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这时身后又响起脚步声,晏伽回过头去,只见顾年遐已经拔剑拦在了门口那人的颈前,雪白的剑锋再向后一点,便要割断那脆弱的喉咙。
“不要出声。”顾年遐双眼毫无波澜地看着对方,“慢慢走进来。”
来人是个面容清俊的少年,他看了看屋里的晏伽,以及被按在柜台上的同伴,点了点头,顶着顾年遐的剑一步步走了进来。
少年走进屋,反手关上了门,从袖中摸出一枚火折子擦着,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屋中一小寸地方,晏伽隔着火光与他对视,也放开了被自己按着的女子。
女子摘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少女的面容,与那少年差不多年岁,容貌也相似,像是姐弟或兄妹,并且两人左右两耳分别坠着一颗明珠,还在发着幽光,瞧来不似凡品。
“晏仙师。”少年率先开了口。
“久仰大名。”少女也道。
晏伽轻轻将刀按在柜台上,问道:“你们认识我?”
少年点头:“越陵山前任掌门,自然是认识。”
少女道:“三年前因故假死。”
晏伽觉得一听这俩人说话就心里难受,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爬,有种说不上来的憋屈劲儿。
顾年遐也收了剑,对晏伽道:“他们对你的底细倒是摸得很清。”
少年也看向他:“北境狼族顾氏族长,顾年遐。”
少女:“狼族新任族长,顾氏先知。”
晏伽总算意识到他们讲话时,自己胸口憋的那股气是从何而来了:“等等,你们能不能一个人跟我说话?刚才你们一人一句跟说评书似的,那不都一个意思吗?”
少年低头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枚玉牌,双手递给晏伽:“吾名甘令闻,我们兄妹乃神殿现使司。”
少女随声道:“神殿使司甘令望,拜会晏仙师。”
晏伽借着火折子看清了那枚玉牌,果真刻着“令闻令望”四字,而最下面还有一行字,竟然是“序 七殿使司”。
“七殿使司……”晏伽猛然想起他们离开金陵城前,羲和御辇降下的神谕中就提到有一位使司叛逃出神殿。而他依稀记得,那叛逃的正是第七位使司。
他还以为自己记岔了,看了看顾年遐,只见后者也露出了和他同样的神情,便确信记忆并没出错。
如此看来,神殿有一件事并未如实告诉仙道——这第七使司并不是某一个人,而是兄妹两人一起列居同一使司之位。
“现在神殿已经昭告仙道,神殿第七使司公然叛逃,而且正是三七坊灭门案的真凶。”晏伽缓缓说道,“两位这是来给我送悬赏的么?”
甘令闻摇头:“不,你不会的。”
甘令望道:“因为晏仙师你也不相信神殿,对吧?”
晏伽把玩着手中的刀,云淡风轻道:“看来你们不光把我们底细摸清了,还特别确信我的立场。不过我也不信你们,因为这件事情太巧了,从我们来云锦城,一直到遇见你们,我始终觉得不对劲,就像是被人推着走一样。”
甘令闻说道:“因为要来云锦城打探消息,须得伪装身份才能入城,而这里几乎没有专程来游山玩水的闲客,所以你们一定会称自己是行商,且是来收买星陨矿的,才不容易引起城中那些眼睛的怀疑。”
甘令望接着说:“最有效的法子便是沿途吃饭住店时向人打听城中货源,寻根问底几番,便能知晓城中矿行共有几家、每家品相如何、是否有以次充好之流,而其中最不合常理的一家,必定会引起你们的重视与查探。”
晏伽静静看着他们,忽然一笑,有些阴森森的:“这么聪明的人,若是敌非友,那就可惜了。”
兄妹二人立刻听出他言下之意,说道:“晏仙师不用担心,我们既然已被打为叛徒,便已是破釜沉舟,毫无退路可言,这次更是铤而走险来面见二位,希望晏仙师能暂听我们一言,毕竟此事也关乎你们在查的学宫一案。”
这番话说得很快,晏伽已经分不清哪句话是谁说的了,也不想再分,于是问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