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这样的长生不死?”
“因为你太固执了,所以根本看不清那究竟是怎样的极乐之境。”弦无双轻佻望着他,说道,“我无须过问任何人,混沌之力是这世上许多人都无法抗拒的,你看这些灵修,他们同样看见了外界的模样,所以甘愿舍器求道,如此便可得天赐圣体。”
“你根本不懂人这一辈子在活什么。”晏伽双眼被怒火染红,“你已经不算人了,这样轻贱人命、背师弃友,越陵山百年基业与清誉都险些毁在你手上,师尊若泉下有知,只会庆幸还好她当年没有选你。”
顾年遐听得皱眉,不等晏伽说完便已经一口咬了上来,弦无双在他利齿下化作一团雾,很快又在另一侧现身:“不必忙了,这里就是我最后的炉鼎。我特意选了越陵山这处最为灵气郁沛之地,你们在其中不会觉得痛苦,很快,就像肉身归还母胎中那样,你们会安睡过去,等再醒来,便能永远与自己所爱的一切永生厮守了。”
“可不巧了。”晏伽将剑挽了一挽,笑道,“我不想要这样的永生,哪怕只活三五年,也比你所求的那种死朽之地更有意趣。”
弦无双看着他,目光戏谑:“我倒没想到,你染上这断袖分桃的癖好,行事竟是更疯癫了。”
“又没断你的袖分你的桃,哪来这些屁话?”晏伽道,“钧儿,过来,你和年年助我破阵!”
弦无双将目光落在怀钧身上,很轻蔑道:“这就是你徒弟?跟你可真像,狗一样的眼神,难看至极。”
晏伽趁他张嘴,一剑迎上去,生生将他的舌头从口中勾了出来,边上随机飞来一束冰凌,寒光落下,地上溅了一抹污黑。
“再骂?”晏伽眼神涌起几分狠戾,“我徒弟也是你配嚼舌的?”
弦无双捂着嘴向后退去,又惊又怒地瞪着晏伽,一挥手遁入雾气,似是逃了。
剩下几人也不再去追,原地画咒布阵,正在这时便听到四面传来哀泣之声,脚步声窸窣逼近,都隐藏在雾气之中。
“成阵之前,须得拦住这些东西。”晏伽说,“当心左右。”
桑岱举起剑,三两步跑到怀钧面前:“我来我来!你们快些,我可不想被这些东西活吃了!”
“你不会被吃的。”顾年遐甩了甩尾巴,“漏网之鱼交给我。”
林间一片黑云翻滚、电闪雷鸣,不远处的苏获和林惟竹安顿好那些村民,便看到越陵山方向惊雷阵阵,几乎如天劫降临一般,便立刻循着雷声找去,赶到时却见晏伽和怀钧两人在雷阵中心,顾年遐在旁护法,还有一人正挥剑与混沌缠斗,竟然是那个平日里总是躲在怀钧后头的桑岱。
“这样终是杯水车薪,我们尚不知这假相之中还有多少灵修被混沌夺舍,一点点找下去,法力耗空也无济于事。”苏获道,“我试试以地生灵藤探查,或许要快些。”
林惟竹却道:“灵藤只可探知地上之物,终有不及之处,唯一破解之法,便是临高处而观。”
苏获皱了皱眉,问她:“你要做什么?”
林惟竹抛出佩剑来,轻灵地跃上去,低头看着苏获:“你可知师父为何称作‘通天遁地’?三眼之下,万丈红尘、碧落黄泉无不洞察,我如今既开不了三眼,额间这只眼便也是摆设,不如舍了,倒还能顶些用处。”
晏伽听见她这么说,猛然回头:“惟竹,你干什么?!”
林惟竹唤出剑来,剑尖对准额间天眼,嘴唇微微有些发抖。她看了晏伽一眼,凄然笑道:“师兄,天眼既是通天之眼,也是天下之眼,越陵山结界中暗藏一道阵法‘梨云引’,乃我修炼天眼心法之根基,这是师父对我说的。”
“不行,林惟竹,你给我——”
林惟竹并未容他说完,那把剑锋已经猛地剜向了天眼。
“惟竹!”
晏伽只觉得心如刀割,他看着鲜血从林惟竹捂着额头的指缝间淌落,喘息声痛苦又虚弱,右手紧握着什么,艰难地向上举起来。
“快,唤出灵藤……”林惟竹半边脸都被染得猩红,哑声对苏获说,“只有半炷香,你我布下天罗地网,助师兄和钧儿破了这假相。”
苏获脸上乍现了青铜鬼面,两手结印,脚下破土而出数百灵藤枝蔓,冲天疯长,追着林惟竹方才抛却的天眼而去。
林惟竹强忍着锥心刺骨的剧痛,扶着剑站稳身子,两指沾了自己额头的血,凭空画起梨云引的咒法:“妙法千眼,皆为我眼,灵台有主,不动罡风,听我召令,舍我金身——”
晏伽和怀钧的灵识一瞬间与结界相连,如同枝叶舒展开的每一寸脉络,都在此刻洞悉于心。方圆百里的林野之中,越陵山结界内外的灵藤随之疯长起来,雷光旋即而至,劈开天地变色、寰宇震颤。
在整片结界的脉络打通的一刹那,林惟竹额头骤然迸射出耀眼金光,鲜血竟是如同被那光芒舔舐去一般,顷刻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紧接着她额间的天眼再次睁开,此时那眼瞳之中已是三目重瞳,金光既下,一切邪秽都在她眼中无可藏匿。
苏获掩藏在鬼面之下的神色惊异,不过很快就染上欣喜:“小竹……是重瞳天眼,这便是五眼天尊的真传,她总算破了这层境界,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