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一道雷光:“这世上不止你一个人会变化假相,你那所谓的仙境与神殿都是仿造心莲而生,只是沾染了混沌秽气,实在叫人恶心。先前将人关在仙境里戏弄得好玩么?不如我带你亲自试一试。”
那雷光骤然化作了凝聚的雷云,瞬间便将两人都裹入其中,不到半炷香忽然又被打破,弦无双面无血色地落荒逃出,身上尽是刚被剑锋刺穿的伤口,哪怕要不了命,也是痛得令他眉目抽搐。
晏伽持剑紧随其后,飞快地跟上来,似乎对这些戏弄猎杀的把戏十分入迷:“这就不喜欢玩了吗?可惜你当初在平水山庄里可是叫一众仙道宗师疯疯癫癫、言行无状、又哭又笑的,此等奇耻大辱,我怎能不替他们讨回来?”
“晏伽,你少和他废话!”展煜挥着长戟冲上来,“待我切碎了他!”
晏伽伸手将展煜一拦,伸手一指,雷光顷刻烧遍了弦无双全身,“玄牝之主与他共享命数,只要他们之中有一方不死,便可永寿无疆。但弦无双与那些混沌不同,他本是肉体凡心,哪怕如今成这副模样,还是会有怖惧之心,我杀灭他一寸气焰,那玄牝之主便孱弱一分,趁他们虚软之时落下封印,便是唯一的法子。”
萧千树也追了过来,说道:“你们且看山后那个大家伙,我们还得赶它回去。”
“你们只管信我。”晏伽道,“上吧。”
顾年遐从烟云中踏出,甩了甩颈毛,直望着前方,面色不怒自威:“我守住这里,一个都别想过去。”
鲛人被狼群围困在一片火海之中,浑身的银鳞被大火烤得干涸炸起,鱼尾也灼伤了许多,但她依旧凶狠地与顾年遐对峙,利齿混着鲜血,那是她与狼王死斗时从对方身上撕咬来的。
顾年遐在烈焰中逼视着她,此等光景似曾相识,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狼王先祖与作乱鲛人相争的那一天。
“这世上何为公义、何为平衡?我绝不服那獬豸角!”眼前的鲛人同样质问顾年遐,“狼王,你偏袒异族,活该你们北境狼族一脉如今就要断绝了!”
“你有冤仇,以债偿债便好,何故害得这么多人枉死?”顾年遐问,“你为了不引来天雷,便如此借刀杀人,做得太过了。”
“你没有被人族屠尽全族之仇,就不要说得如此大义凛然!”鲛人骂道,“明月乡中那个被我拿来填柱子的财主,祖上原本是打渔人,为一己私欲竟然和仙道勾结,以身为饵引诱我的族人现身,好叫扮作渔人模样的灵修将他们一网打尽、圈养取珠!这是他祖先欠下的血海深仇,如今我只是让他将那本不该得的横财悉数奉还,如何不对?!”
“那你何苦要守着那个人族的孤坟?”顾年遐问她,“这难道不算你对人族的偏私吗?”
鲛人冷笑:“她与其他人族如何能相提并论?你不必用她来牵扯我,她就是被自己的同族害死的!这就是你一心要护着的那些人,为了金银富贵,连同宗亲友也能戕害!”
顾年遐点了点头,从容道:“你当年有你想护着的人,我如今也有我的,那我们就论不上是非对错,烟屿。獬豸角已成过去,今后它不会再论断世间任何一件事,不公也好、不平也罢,各人自有各人的道理,就算是狼王也不能置喙。”
“我是不成了,狼王,你们是最强悍的魔族,哪怕是蛟龙一族也难以轻易胜过你们。”鲛人垂下头,看着始终被她护在掌心的鲛珠,眼中竟有几分柔和下去,“也罢了,那个弦无双心中的恨意不比我浅,他已将事情做到这个田地,就算神族此时活过来也回天无力了。哪怕我葬身此地,也可了却此桩夙愿了。”
她说完,回身猛然向顾年遐冲了过去,后者防备得极快,与她错身闪开,狼爪划过她的长尾,掀起漫天的银鳞。
鲛人却只是跌跌撞撞地扑到了那处坟茔前,鱼尾环在坟墓周围,艰难抬手,将鲛珠放了上去。
“……身死之后,恶孽一笔勾销,哪怕是我捅破天也无妨了。”她弯腰伏在了坟前,气息奄奄,将薄如蝉纱的鱼尾轻轻搭上去,“即便你在,我要复仇,你也拦不住我。这世间神族虚伪、魔族凉薄、人族贪婪,早该一把火烧了干净。”
只是……
——千万不要哭……你的眼泪很值钱,也是最容易引来杀身之祸的……
——你的尾巴,不可以再拖在地上乱跑了,会受伤。躲起来,等到战事结束,我带你回海里去。
烟屿闭上了眼睛,恍惚间,周身似有柔婉的甘醴漫上来,慢慢包裹了全身。一只手轻轻在她脸侧摩挲,带着温和的凉意。
“报仇,听起来可是不得了。”对面的少女笑起来,声如珠玉撞盘,“你做成了没?”
烟屿叹了口气,先前受的那些伤此时竟也不疼了,开口时还能笑着:“嗯,算是成了,外面天翻地覆,乱作一团了。”
少女转回身,跟她一起望着远处广袤的群山与布满繁星的夜空,“这么厉害。”
烟屿看了看她,问:“没觉得丧心病狂、不可理喻?”
“没有。”少女摇头,“你是特别厉害的小鱼。”
“……”
烟屿撇过了脸,没再说什么。
“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鱼。”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