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穿透了人体脆弱的头颅,达斯保持着面色痛苦、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的模样,顿在原地片刻,然后颓然倒下,胳膊扭曲成奇怪的弧度,毫无形象体面可言地瘫在地上。
冰冷的丰碑下,叛徒的鲜血缓缓流淌,祭奠着碑中的英灵。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愤怒终于有所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落寞。就算叛徒死了,那些人也永远回不来了。
随着身体的倒地,一个包着蓝色礼物纸的小盒子从达斯的衣兜滚了出来,在地上翻滚几下,粘上一点鲜血后,摇摇晃晃的落稳。
维诺按下扳机后,没有再看倒下的人,他收起枪,面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众人,深吸一口气,提声说道。
“叛徒处决了,但我一点也没感到高兴。一个本应是我们信任的人、可以交托后背的人,背叛了我们。”
“我知道,往日我的情绪并不外露,也不会表现出我对战友的感情,”黑发少将额前的黑色碎发被风吹起,露出他隐隐变红的眼眶,黑眸隐约泛起水汽,“但那并不代表我不在意你们。”
“我知道身为守边的将士,战损是难免会有的,但我带出去作战的每一个人,我都想完整地把你们带回来,所以第三军团的战损率一直是全军最低的。”
“所以有自己人在背后捅刀的时候,我才这么生气!”
“我不希望我们第三军团今后再出现另一个达斯,有困难不向自己可以交托性命的兄弟们寻求帮助,反而去找外人!靠出卖自己的弟兄解决困难!”
“你们有任何困难,不管是经济紧张、家人有难、人际关系有问题,还是什么别的你们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找夏将军!我是你们的少将,不是一个只会对你们发号施令让你们送死的人,也是你们的兄弟!你们可以信任我!”
少将的声音随着情绪的激动,慢慢变得沙哑起来,声音充满痛苦。他在痛苦自己的军团中出现了本来可以避免的悲剧,到最后他几乎是在低喊着请求他们,去信任他,不要轻易选择背叛。
第三军团围着少将的人群中,有的汉子刚才看达斯跪在地上哭喊都没动一根眉毛,现在突然抬起手,迅速抹了一把自己即将泪崩的眼眶。
没人笑话他,因为别人也在忙着忍泪。
这一刻,士兵们突然觉得,维诺少将和他们挨得很近,心灵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让他们明确的感受到少将冷淡表面下那颗柔软的心,和对他们的在乎和重视。
有人擦了擦通红的眼睛,粗声粗气地大喊出声,“我们不会做叛徒的!”
“不做叛徒!”
“不做叛徒!”开始有零散的附和声。
到最后,这群军人面向他们战友的英灵碑,在牺牲的战友的见证下,右手按在心口处,齐齐冲着站在碑前红了眼眶的少将,用心喊出了自己铁骨铮铮的诺言。
“不做叛徒!!!”
……
众人都走后,维诺留下了作战队队长兰伯特,绑达斯来的人。
维诺知道,兰伯特以前和达斯关系很好,是深夜一起喝酒打游戏聊人鱼、食堂里吃饭永远坐一起的那种,达斯的近战技巧还是兰伯特手把手带他练出来的。
发生这种事,兰伯特面上不显,内心应该也不好受。
“送他最后一程吧。”维诺排排兰伯特的肩。
此时的高大男人沉默地低着头,遮住自己微红的眼眶,声音低低的,不知道在和维诺说还是在和自己说,“我和他在一起共事几年,我以为自己和他无话不谈,却没想到他始终没有信任过我哪怕一秒。”
“少将,也怪我太粗心大意,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
“他几乎从来没说过自己弟弟,只有一次喝醉酒说漏了嘴,说他想弟弟了,等我后来再问他关于他弟弟的事,他就闭口不谈了。”
“我该早点意识到有问题的。”
维诺握拳捶在兰伯特胳膊上,轻斥他:“跟你没关系,就算你发现了,还是改变不了他从一开始就选择背叛的事实,他从来没有信任过我们军团的任何一个人。”
“我知道,”高大的汉子终于忍不住哽咽,悔恨如烟雾般缠绕在他周身,无法解脱,他从齿缝间咬出意难平的字句来,“要是我能早点发现他不对劲,是不是就能避免那场悲剧了。”
维诺也一起沉默下来,他垂眼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别扭痛苦的姿势,喉间滚动,“人生没有如果,觉得难受的话,就去练你的新兵吧。”
“让他们更厉害一些,从战场上多回来一些,比在这里后悔已经发生的事要有意义。”
少讲的话如同一道清明的风,将围裹住兰伯特的浓重的悔恨感吹散。是了,比起将目光放在过去,后悔已经发生过的事,不如专注当下,做一些可以切实改变未来的事。
“是,少将。”兰伯特微微低头,向少将致敬,然后走过去蹲下身,抱起地上失去温度、缓缓僵硬的身体,也不管旁边落下的蓝色盒子,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留下维诺站在原地,盯着那个染血的盒子看了很久。
然后他扭头,对着英灵碑面上最后十几个名字,低声问道:“我是不是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