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吗?别明天到了民政局又要改。”
餐桌前的女人穿着一身干练的浅咖色套装,薄唇紧抿,精致的眉眼中天然带着一份冷漠,路西鸣随了她这一点。五官挑不出错,却天然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梁卓伸手将面前的离婚协议书推到自己的准前夫面前。
路建峰半垂着眼,翻着离婚协议书,“别的我没问题,就一点,路西鸣呢?”
“路西鸣归你,这个房子也归你。”梁卓抱胸看向对面的丈夫。
“这房子归你,路西鸣留在你身边,抚养费我按最高的给,我鹏城那边的厂子正是忙的时候,我没时间带孩子。”路建峰把离婚协议书又推到梁卓面前。
“就你忙?我不忙?”梁卓嘴角微微上撇,似笑非笑地问:“我美容院的事情就不是事情,全天下就你路建峰的事情最重要对不对?”
“梁卓,你别在这冷嘲热讽,我也不想跟你说。”
“我们去问路西鸣,他愿意跟谁就跟谁,咱俩也别争。”路建峰猛地拉开椅子,推开路西鸣的房间,将床上睡觉的人拉起来。
“路西鸣,起来。”
路西鸣根本没睡,对于父母的争吵他早已经习以为常,被路建峰从床上拽起来后,他也一言不发,垂着头光脚踩在地上。
梁卓走过来,双手捧起路西鸣的脸,声音并不温柔,相比于路建峰的暴躁易怒,她身上有着不近人情的冷静,“路西鸣,我和你爸马上要离婚了,你以后想和我生活,还是和你爸?”
卧室内还没开灯,只有窗外冷清清的月光透过缝隙照在这分崩离析的一家三口身上。
梁卓刚做好的红色指甲紧紧贴着路西鸣惨白的脸颊,声音一下比一下冷漠,“你说话,路西鸣。”
“你到底跟你爸还是跟我?”
路西鸣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没穿袜子的脚,冰凉的瓷板紧紧贴着他的脚掌,从下往上,身体发凉,寒意只击心底。
但面前的父母没有一个人在意这点细节,他们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们要离婚,要自由,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迫不及待地将路西鸣抛给对方。
“你又不是哑巴,你为什么不说话?”路建峰不耐烦地推了两下路西鸣,示意他快点给出答案。
“你想不想和你爸一起生活?”梁卓主动开口问。
路西鸣缓缓抬起头,棕褐色的瞳孔镶嵌在脸上,宛如一条刚破壳而出的小蛇,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面前的父母,仿佛在看向自己的整个世界。他们个个神情严肃,都等着他的答案。
路西鸣相信无论他说出口的答案是谁,那么另一方都会露出庆幸的表情。
他就是个急于出手的累赘,无论对于路建峰还是梁卓而言,他都是过去的错误。
寂静的卧室内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路西鸣嘴角咧开,露出残忍的笑意。他不想让他们任何一个人痛快,所以他不说话,不给答案,安静地折磨着自己的父母。
他甩开路建峰的手,回到床上,将被子盖在头上。无论被子外的父母如何歇斯底里,冷漠无情,他都不在乎,他们得不到解脱,他就痛快。
路西鸣有时候也会想,怪不得父母都不愿意要他,他就是这么讨厌,没有一个父母会喜欢这样的小孩。
可如果换做是徐知星呢?
如果是徐知星的父母离婚呢?
路西鸣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他们肯定都会抢着要徐知星。
毕竟徐知星那么讨人喜欢。
在五岁的年纪,路西鸣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
第二天,路西鸣就被带到了民政局,他不知道最后自己到底判给了谁,但是他依然住在单元楼三楼,徐知星家隔壁。
夜色四合,居民楼里纷纷亮起灯光,隔壁徐知星家却难得一天没人在家。
路西鸣在阳台坐了很久。
直到墨蓝色的天空渐渐爬上点点星光,楼下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寂静。
“星星,你慢点跑。”林芳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随之而来是徐知星在楼梯间说话的声音,“妈妈我是第一!”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徐知星含着棒棒糖一口气爬到三楼,用钥匙打开了门,迫不及待地跑到阳台。
“路西鸣!”
“路西鸣,我回来了!我今天去姥姥家了,我晚上吃了鸡肉,你吃饭了吗?”
路西鸣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阳台,像一座雕塑。
徐知星朝楼下望了一眼,爸爸妈妈正在和楼下的婶婶说话,他又转头看了看路西鸣,摸了摸脑袋问:“路西鸣,你爸爸妈妈呢?”
“你怎么每次都是一个人啊?”
尽管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可是这次落在路西鸣耳中却格外尖锐。
徐知星的幸福在他眼里,就像是颗刺眼的星星。
徐知星越是幸福,显得他越是凄惨可怜。
总是沉默的人从凳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阳台栏杆处。
对面的徐知星脸上还带着笑,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白嫩的脸上,显得格外可爱。
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