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景沉寒着脸,朝景旬投去一瞥。

景恒最烦别人把谢星驰当他下人,谢星驰是他兄弟,是替他挨过打、背过锅的。

庭中,谢停抱手靠在树下:“怀王才是你正经兄弟,你和他生什么气。”

景恒走过去:“你也是我兄弟,他算老几。”

“老四。”谢停答:“你们这辈堂兄弟中,嫡子里他行四,你行十六。”

“我看他也是老四,五迷三道的。”景恒骂道:“还给我小堂兄脸色看。”

谢停颇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那小堂兄是庶出,当然得看嫡子的脸色。”

景恒非常不满:“真不待见他,长得不怎么样,想得还挺美,当我巴结他呢。”

“算了,”谢停劝他:“他是王爷,品级比你爹还大,别同他较劲了。”

景沉的爹就是高祖庶出的皇子,且生母是歌姬,出身极低,先怀王明明吃过庶出的苦,生了儿子却还是偏重嫡子,景恒是万万不理解的。

景恒问谢停:“你是嫡出吗?”

谢停脚步微顿:“不是。”

“你嫡兄也这德行?”景恒问:“他谁啊。”

谢停没回答第一个问题,只捡了第二个回答:“谢行。”

“啥?”景恒极为护短,拉住谢停:“他叫谢行,你叫谢停?凭什么啊。”

他盯着谢停脸上淡淡的一条印子:“上次你挨了廷杖,从家回来,脸上还带了道痂,我后来问过锦衣卫,廷杖从不往人脸上招呼,而且你这道又窄。”

“谁打的?”

庶子言嫡兄之过视为不恭,谢停自然不会说。

他越是不说,景恒越生气:“早晚收拾他。”

谢停道:“小事而已,我与他同出一脉,一荣俱荣,你就饶了他罢。”

谢停不过十七岁,本该是少年心性最不肯吃亏的年纪,可他却习以为常。

景恒在心里暗暗记了谢行一笔,心说欺负我兄弟,头给你打掉。

景恒把人头打掉的招数,便是去找凤明告状。

*

这几日断断续续,《白蛇传》凤明已经看了一半了。

景恒有魔力,景恒的书也有魔力,凤明一看便困,读了半页就撑着手在桌边打盹。

原来令神医都束手无策的‘石虫蜜’,解药竟是景恒写的这神话故事么。

凤明瞌睡时,汪钺从不扰他,只在门边探头探脑,等着凤明转醒。

“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汪钺见是景恒,也不隐瞒:“顾修撰也在外面跪着,我来禀将军。”

景恒:“顾修撰是谁?”

汪钺犹豫了一下:“你还是问将军吧。”

景恒走到桌边,见凤明又看睡着了,心说这书就这般无聊,便拿起书略翻了翻。他的字不好看,这是专门请名家誊抄的,颜筋柳骨,极具风骨。

凤明听见动静,眼睫如蝶翼微抖,睁开双潋滟长眸。

“吵着你了?”

凤明摇头:“没睡着。”

景恒道:“汪钺说,有个顾修撰在外跪着。”

“顾徽年?”凤明站起身,因起得猛一阵眩晕,稍微晃了下才站稳,他扶着桌案:“我看看去。”

“哎哎哎,”景恒伸手拦住,彷如喝了坛老醋,酸了吧唧:“谁啊这,你这么关心。”

凤明无奈,示意景恒附耳过去

景恒凑过狗头。

凤明道:“我弟弟。”

景恒:“???”

凤明十岁那年,北直隶永平府大旱,饿殍遍野,寸草不生,凤明和弟弟二人被迫离乡。

路上遇见一对夫妻,丈夫是个秀才,往南方去投奔亲戚,虽也落魄,却有些银钱,心地良善。见凤明二人年幼,怕叫人捉走吃了,允许凤明跟着他们夫妻。

如此几日后,弟弟病了。凤明求秀才带走弟弟,可秀才也为难,他也没钱请大夫。

凤明请秀才再此等候半日。

他去到当地的东厂缉事司,门口小番见他弟弟,笑问:“这孩子不错,值八两银子,可这是你家的?”

凤明说:“我不卖他,我卖我自己。”

小番子嫌他岁数大,不太愿意:“你岁数大,容易死。”

一个掌事的老太监掀掀眼皮,探身抹了一把,把凤明脸上的灰抹去,露出比甜白釉还细腻润白的底色。

老太监说:“留下,是个有福气的。”

作价五两,小凤明把自己卖给东厂,拿了银子给秀才,秀才留下弟弟,说会教他读书。

“看来那秀才没哐我。永元三年春,顾徽年高中进士,殿试时,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我弟弟。”凤明鲜少这般喜形于色:“哎呀,甲榜十三名,我们顾家出了个进士。”

景恒:“……”

甲榜十三名,如今不过是个翰林院从六品修撰,凤明已然万万人之上,受百官朝拜,小皇帝也全听他的,虽无皇位,却实实在在行着皇权。

这般的凤明,竟会为一个芝麻大的官自傲成这般。

景恒忽然记起,他刚进京城时,看到一个坐轿子的文官进了翰林院,他还把那人认成了凤明,追到翰林院去,正巧遇见凤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