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不闹不说话,总在御花园的树下花前一坐一天,别人给什么吃什么。
不给也不要。
好像不会饿似的。
凤明实在难把曾经乖巧的小孩和眼前这人联系到一处,他转开话题:“你如今大了,也该取个表字。”
“你给我取。”景恒腻腻歪歪捉着凤明的手,捏他手上的剑茧。
凤明的手指长且细,白玉似的,只是指甲欠些血色,按下去泛白,半晌都回不过色来,是身体虚亏之相。
凤明垂眸思索:“我读书读得少,取不出。”
“慢慢想,不急。”景恒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凤明叫自己为他取字,只能自己说:“我也给你去一罢。”
凤明就知道景恒在这儿等他,当下无奈道:“你取。”
“在天者莫明于日月,照临四方曰明,”景恒故作沉思,一开口原形毕露:“我就叫你老婆吧。”
凤明:“???”
“‘老婆’不是相公之意么?”
景恒一怔,他成日满嘴胡诌乱讲,早忘了曾经还编过这段瞎话,善狡诡辩如他此时也无言以对。
凤明又说:“表字乃敬称,难道以后旁人都要唤我‘老婆’?”
景恒咬着腮肉,苦苦思附如何把这段话圆回来。
他就是豁出去一顿打,也不能叫旁人叫凤明老婆啊!
难道要千百年后,后人翻开《齐史》,只见上面写着:永元五年,有权宦凤明,提督东厂,摄天下事,世人畏其权柄,敬称之谓:老婆。
这还得了?
这还得了??
景恒长吸一口气,仿佛看到了那可怕场面,忙说:“不可以!”
景恒的坏心思都写在脸上,凤明洞察人心,岂会不知,他猜到‘老婆’多半是‘夫人’之意,也懒得拆穿景恒,反而给他台阶下:“你就唤我凤明罢。”
如今人都称他“九千岁”、“督主”、“督主”,再没人敢直呼其名,单许景恒这般叫,倒也算特别。
“好。”景恒拥紧凤明,与他四目相对:“我爹就我一个儿子,爹娘都叫我景大郎。”
景大郎这称呼确有其事。
只是他娘心情好时都唤他‘儿子’、‘好儿子’,只有生气时才叫他‘景大郎’,他爹心情好不好都叫他‘逆子’、‘孽畜’、‘狗东西’。
“景大郎?”凤明迟疑唤他,不知为何有点怪,具体哪里怪倒是也说不上来。
景恒故作苦恼:“啊呀,有点难听啊,你再把大字去了试试。”
此时凤明岂看不出他景恒的算盘,景恒东扯西扯绕了好大的圈子,就是哄他唤一声景郎。
凤明环着景恒脖颈,凑到景恒耳边,低声唤了一句:
“景郎。”
景恒呼吸一窒,捏着凤明的下巴,凤明抬头看他,凤眸里含着柔和情义,景恒的心化为水、化为绕指柔。
他为他一败如水,他为他所向披靡。
他极轻、极轻地吻住凤明。
吻住他的月亮。
“削藩是大势所趋,我也是景氏子孙,他想做的,就是我想为你做的。”景恒郑重道:“凤明,大齐江山太重……”
我不舍得让你自己扛。
虽已定下削藩之事,然此事仍需契机,按着景恒打算,在小皇帝亲政之前,把这些事做完就算快的了。
六年。
算了,为爱情打工六年算什么。
削藩之事急不得,挣钱的事迫在眉睫。凤明曾说粮布系民生之本。在大齐,粮食是硬通货,甚至比银钱还好使。
大齐立朝之处,一两银子可兑换一千文,年景不好的时候,兑换的便会低些,高祖时,因为连年征战,最低时只能兑换八百文,经过几年休养生息,如今已然能兑九百有余了。
仍兑不到一千文文,这便说明国家经济仍不景气。
景恒虽想做事,放手做时才发现手上没人,就一个谢停,他还不舍得派出去。
既如此,还是只能强吃软饭,去找凤明借人。
凤明给了他块儿腰牌,随他调用东厂及各地缉事司人马。然东厂御下的内宦一个个肤白貌美水水嫩嫩的,派出去再让人欺负了。
锦衣卫倒是糙汉多,只是锦衣卫出身百官世家,派去押送货物还可,行商之事他们看不上,也做不来。
还是他兄弟谢停点子多。
“我有些朋友,”谢停说:“都是家中庶子,在家不受重视,应当得用。”
景恒一听,这靠谱啊。
在家不受重视,得了差事才会好好做,想着做出番成绩才好一名惊人。
“快去请来。”景恒道。
谢星驰:“……请到东厂来?”
因景恒日日夜夜陪着凤明,如今住在东厂。
“请到闲鹤楼罢。”景恒道:“小心些,事成于秘而败于泄,我们要悄悄挣钱,惊艳所有人。”
“……”谢停无语,心说你是做生意还是造反,哪儿那么多骚话。
闲鹤楼是淮安侯家的一处酒楼,自打景恒入京,京中的生意已然尽数交给了他。
闲鹤楼内,景恒推门进去,吓了一跳,本以为也就三五人,结果这一屋子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