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虎视眈眈。凤明不愿、也不能燃起这场战火。
大齐是天下人的大齐。
太子还在,大齐就在。
他领三千人进京勤王,倘若失败,史书中也无非留下句‘三千人造反不成’罢了。凤明不在乎名声,从头到尾,他只是想让他在乎的人,活下去。
“瑨王挑唆陈元山等几位老臣,百般挑拨我与圣上,将我远远发配到西北来。”凤明眉间冷然:“他赌我会心生怨怼,视而不见?”
凤明扬起马鞭,策马而去。
瑨王打错算盘了。
瑨王算盘打的很好,他买通司礼监太监,提前仿制遗诏,只待皇上咽气,就能平平顺顺地即位。
皇上体弱,本就不理朝政,从前是太子景衡代为理政,然经西燕王刺杀一事,皇上对景衡、对凤明皆有了忌惮。皇上耳根子软得很,谁在他耳边念叨得对,谁就是对的。
自朝廷削藩以来,瑨王最识时务,以不善治理为由,自请回京,把大好封地还归中央。皇上因此颇为信任瑨王,认为瑨王此举是没有野心的表现,将好些政务从太子那里拿回放在了瑨王手中,以此嘉奖。
却不知乃是养虎为患。
瑨王所图甚大,小小的封地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他以退为进,图谋的是大齐江山。
病重皇帝躺在龙榻上,艰难喘息。瑨王在等他咽下这口气,他不能咽,他要等太子回朝,等凤明回京!
凤明手中有二十万西北军,凤明可以救他。
皇帝此刻无比后悔。
他听信谗言,把凤明遣到西北吃沙子,又庆幸自己足够心软,没有褫夺凤明兵权。
他的心太软。
父皇就曾说过他,仁慈是好事,可仁慈过头就成了软弱,软弱的帝王会被大臣欺瞒。
父皇英明神武,他果然被欺瞒了。他亲佞远忠,如今自食苦果。
一声轻响,太监为瑨王撩开帘子,瑨王穿着明黄色亲王袍,戴着八龙冕冠,款款走进寝殿,野心毫不遮掩。
“皇兄啊。”瑨王坐在椅子上,理理袖袍,慢条斯理地说:“您怎的还留着口气儿啊,您知道的,臣弟不想担上弑兄的罪名,求您让臣弟省点心,自己去了罢。”
皇上喘着粗气:“大逆……不……道”
瑨王为难地转着手上的扳指:“您就圆了臣弟的心愿,让臣弟当回皇帝。臣弟生母卑微,从小在宫里爱欺负,您疼疼臣弟,让我也座座龙椅,我还立您儿子当太子。”
皇上阖上眼,不再理他。
瑨王讨了没趣,也不恼。
诚如他所言,生母出身卑贱,他从小受尽冷眼。大哥是个好人,宽厚仁和,善待庶弟,他受过大哥的恩,他心里记着,如今大势在握,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做绝。
*
入夜,皇宫中响起几声鹧鸪叫声。
皇上猛地睁开眼,太和宫窗户轻轻煽动,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潜了进来。
凤明摸黑走到龙榻前。
皇上睁着眼,每一次呼吸都伴随这心肺间的剧痛而颤抖。
凤明眼一红,跪倒在地:“圣上!”
皇上也红了眼,危机之下,来救他的只有凤明!
他艰难地喘息:“好孩子……起来……太子呢?”
凤明答:“太子就在京外,京中危险,明日,待臣明日杀尽反贼,再迎太子回宫。”
“好。”皇上赞叹:“你自小……有勇有谋 做事从来……周全,万不可叫太子……涉险!”
凤明去探皇上的脉搏,皇上的脉搏又虚又浅,分明已然是弥留之相。
凤明说:“圣上并无大碍,敬请宽心,凤明必诛杀奸王,夺回皇宫。”
皇上已然强弩之末,自己的身子他岂能不知。凤明心善聪慧,不会说谎,眼里含着泪,说话声儿也颤,这般的人那里会阳奉阴违?
是偏他听信旁人,冤枉了老实孩子。
皇上轻轻一扣垂幔,龙床边翻出个暗格,他示意凤明去拿:“遗诏……”
‘遗诏’二字令凤明落下泪来,他将诏书放入怀中:“圣上……请您忍耐。”
说着便想将皇上绑在身上,带他逃出宫去。
皇上摆手:“……他有高手……五名暗卫……皆已被杀……你带不走……”
凤明急道:“臣明日进攻皇城,瑨王必定挟持于您……”
“我……快死啦……”皇上仰着头:“我不是……不是个好皇帝,软弱无能……江山有衡儿……有你……”
他艰难喘息,人之将死,终于辨明清难参透的是与非:“你和衡儿……要好好的。”
凤明跪在地上不住点头。
“明日,不必顾忌……顾忌我,天子死社稷,这是朕的……命。”皇上说:“护好太子,大齐正统,不容有失。”
“去罢。”皇上浑浊的眼合上:“去罢。”
凤明磕个头,久久不起。
“明儿,”皇上唤他:“你长于、东宫,朕与皇后……亲自抚养,你比瑨王他们……都贵重,别怕。”
凤明含泪离开,在黑夜中,如同一道暗光,前往皇后居所承乾宫。
承乾宫守卫远不比太和宫,凤明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