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闻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之中。

“诸位以已度人,实难淡然处之。”

最令臣子心凉的,就是帝王的疑心。若是满腔的忠诚恩义终将换来猜疑忌惮,谁的热血能永远不凉?

这欺骗埋得越长,反噬就愈发严重。

凤明这些年为守大齐正统,连一起长大的肃王都杀了。当年西燕庆功宴上,凤明造朝臣指责之时,肃王一马当先为他求情,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凤明将这份恩情抛弃,守到最后,却是一场镜花水月。

一直未曾言语的邱赡明知故问:“今上生父是是为何人?”

景沉略一颔首:“正是肃王景朔。”

第71章 真相

堂下一片哗然, 阴差阳错,肃王最后可不正是死在凤明手中,难怪凤明有废帝之心, 东窗事发必定反目成仇,岂非养虎为患。

凤明意图废黜帝之事, 乍一听毫无由来,细细思索又丝丝入扣。

景沉看向姚闻:“姚统领啊, 三万禁军尽在你麾下, 只是不知你是忠于今上,还是忠于凤明?”

暗室了又阴又冷,姚闻满头热汗,抉择当前他不得不弯下腰,沉重陈诺:“自当忠于圣上。”

*

中秋这日, 宫中循例大摆筵席宴请百官, 今夜无星无月,麟德殿设大宴, 君臣同乐。

尚宝司提前备下御座黄麾,禁军护卫官二十四人伺立殿内, 另有四十八锦衣卫暗中保护, 教坊司设九奏乐歌、设大乐舞,光禄寺司酒膳。群臣四品以上入殿内, 五品以下在殿外招待,另安排司壶、尚酒、尚食等一班人等伺候。

整个皇宫的内管侍卫, 都为这场千人大宴刺促不休。从麟德殿的热闹走出来,更衬得一路格外清幽。

“我说小堂兄, 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 非得到这儿来说。”景恒把手臂从景旬怀里抽出来:“别拉拉扯扯, 叫人看见多不好。”

这般僻静无人之处,景旬仍四处张望一番,才压低声音说:“景恒,我当你是兄弟,这话跟你说,是压上了我身家性命。”

没有月,天格外黑,宫灯明明灭灭的光影打在景旬脸上,景旬脸色白的像厉鬼。

景旬悄声说:“现在宫门还没落锁,你快走罢,回淮安去。”

景恒脸上玩笑的神色收敛,他目光一沉:“怎么了?”

“他们都反了……”景旬目光空洞,抖着声音说:“今晚过后……京城在没有阉党。”

景恒与景旬擦肩,反身往麟德殿方向走,被景旬一把拉住,景旬力气大的惊人:“景恒!皇宫里现在只有东厂的几百厂卫!禁军反了!锦衣卫也难说!就算四大营不来,那也是三万人!今夜凤明注定倒台,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景恒紧紧握住景旬的手臂:“景旬,你是真义气。这话我当没听过,别牵扯了你,你回宴上去。”

景恒推开景旬,目光深沉望着那条通往麟德殿的连廊:“这条路我自己走。”

八月十五云遮月,无风,阴云盖顶,夜空沉暗,闷着一场倾天大雨,有人要在这个不见月的中秋,再度掀起风雨,改换天地。

麟德殿上,景俞白举杯与众臣同饮。

景沉饮尽杯中美酒,有些紧张,心中默数,半盏茶后,龙椅上的景俞白蓦地吐出一口黑血。

凤明遽然起身。

“圣上遇刺!”

“护驾!”

殿内二十四位禁军蓄谋已久,瞬间围上来,将凤明与景俞白死死隔开。

凤明目光阴寒,酝酿着场暴雪:“让开!”

禁军巍然不动。

见状,严笙迟率锦衣卫从暗处折出,与禁军对峙。

这几十人挤在御案前,将高台围的水泄不通。

台下百官默契地禁声观望。

景沉缓缓起身,一步步踏上高台。

“你谋害圣上!”景沉走上前,站在禁军前面,大声呵斥:“凤明,你给圣上下毒。”

凤明握紧拳:“让开!”

严笙迟拔出绣春刀,景沉忌惮,退到禁军身后。

凤明推开严笙迟,一人独自向前,他积威已久,所到之处如同分海,禁军中让出一条路来,露出御座上的景俞白。

景俞白脸上苍白,嘴角挂着黑血。

凤明额间猛跳,愤怒充斥在他心间,他快步上前:“皇上。”

景俞白有些怔忪,微微抬头,声音很轻:“小……叔叔……”

凤明探过景俞白的脉搏,松了口气:“传太医。”

景沉慢声道:“圣上三思,席宴器皿酒膳皆由内宫司设,何人所为显而易见。”他双眼直直看向凤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凤明恍若未闻,以拇指从景俞白嘴角揩拭下毒血,嗅了嗅:“你哪里难受?”

景俞白的眼一下红了,他捏紧自己的手指强忍哭腔:“胸口好闷。”

闻言,凤明单膝跪在地下,附身贴在景俞白胸口,侧耳听他呼吸声,三息过后:“没事,一点小毒。”

众人:“……”

景沉冷笑道:“凤明,圣上洪福齐天,哪里用你在这扮什么假慈悲!”

终于,凤明抬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