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白色符印没入林南音眉心的瞬间,她的脑海中便浮现无数旧日光影的残片。
在那些残片里(),她看到明霜为自己平庸的挣扎△[((),看到隐入云中的仙门长生宗,看到人修与魔修的冲突,看到魔修魔气压城,一不知名弟子举剑站在城前以身为正义祭献……
画面一副副一页页宛若书页翻开,直到到最后几页,熟悉的莫罗城一半沐浴光明一半为黑暗笼罩,无数修士的身影在莫罗城化为滔天血雨,在这血雨之下,地下灵脉也随之节节寸断,滔天的魔气、哀嚎的魔物被生生压回地脉深渊。
画卷的尽头处,稚青以剑挖骨,与一道魔影纠缠着坠入深海;青元站在血海肉山深处力竭而亡;长生宗以宗为阵,以门下弟子为符,将方圆万里以内彻底封印。
明霜是来迟的那个,他到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本不可以不被封禁,但在印成的那一刻,他主动入了阵,融了血肉,散了修为,与封印大阵融为一体。阵不破,他魂不死。
此后千千万万年,只他一人坐看星空,观沧海变桑田。
莫罗城消失后,这里很快就出现了新的城池。
新城变为老城,之后又遭遇战火被毁,毁灭自后城池又在废墟上被重建。如此反反复复,年复一年,直到梁都城出现后的寻常的某一日,她混杂在人群之中走进了这处载满鲜血的地方。
至此,旧日画面彻底消失。
一直重复着过去某一日的莫罗城一崩碎,原本闯入鬼城想要寻找机缘的幸存修士们此时回到梁都,他们欣喜若狂地以为自己能够离开这鬼地方,可很快他们就绝望地发现,哪怕这里产生巨变,他们也还是离不开。
外面的鲜活世界如同永远到不了的明天,能看到却走不到。
“鬼城都已经消失了,为什么外面还是不能出去!”有人忍不住哀嚎。
可在他们哀嚎结束,更让他们心惊胆战的事发生了——他们在消融。
从前修为高的修士可以凭着修为和秘宝减缓这一趋势,然而现在不成了,每个人的肉身都在消逝,无论修为高低,出身是否高贵,此时此刻他们的待遇全都一样。
“怎么会这样?”人群开始恐慌。
“我的头!”
“为什么秘宝没用了!”
“我不要死!”
惊叫声此起彼伏,他们像是被困在水晶瓶中的肉虫,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一点点碾得血肉模糊。
这诡异癫狂的一幕让林南音忍不住想逃离此处,因为她感到周围弥漫的不知名力量也正在将她溶解。
她也要死在这里吗?
这念头刚闪过,她就发现自己已经退至梁都废墟城墙边。这一回,梁都城墙不再如从前那样遥不可及,她稍微一用力,就轻而易举跨出了那道城墙。
她出来了。
她出来了!
巨大的狂喜在她心头笼罩,她再转身,却见城中无数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 隔着那道封印,她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能看到他们扭曲、不甘、嫉妒的面孔。()
有人在求她,有人在骂她,还有人手里举着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似乎想同她交易……可都没用,林南音帮不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她的眼前一点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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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炼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能给林南音一种‘修仙如此残酷’的感觉。不再是用时间钝刀子割肉般让人消失,而是事实用活生生的例子在告诉所有人,如果不够强、如果不够走运,那最后的下场就是被困在这里,徒劳的挣扎,直至彻底消失。
在人群之中,林南音看到了应隐雪。
同他来的那几个天之骄子都已经死去,而他现在也只剩下半边脑袋。
在初遇他时,他是那么意气风发,耀眼到让林南音毫不犹豫认为将来顶级强者他必然也占一席之地。
可现在这个拥有决定资质,来自这个世间第一家族的年轻修士,最后没有登顶最高处,而是即将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
林南音在他剩下的眼里瞧见了悲伤与妥协,两人隔着无法破开的禁锢遥遥对视,他似乎想对林南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是自嘲一笑,什么都没留下,便彻底消散在这片天地间。
应隐雪消失后,梁都里其他的修士很快都跟着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地的灵袍法器储物袋,和风中摇曳的树木。
林南音站在城外,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悲怆。
但时间不给她机会伤感,外面有修士发现了此处的动静正在赶来。
作为唯一一个从梁都出来的人,林南音不想这事被发现。
于是她飞快离开了原地,来到了距离此处最近的一座小镇上。
小镇不大,但热闹,集市上各种摊位都有,林南音选了一家面摊坐下,问老板要了一碗最简单的阳春面。
老板动作很快,不过片刻功夫,撒着葱花的面就被端了上来。
在面碗的热气蒸腾下,林南音的眼睛被逐渐熏得发红。
她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