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催命的潮浪让季霄彻底崩溃,他额间青筋暴起,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来人……去把这些呼喊的人全部杀掉、杀了他们!”
“陛下?”季霄耳旁传来他钦定为国师的浪荡子的声音。
他等得焦躁,不加思索说:“你来得正好,传我命令……”
但突然,季霄偏头的动作卡住了,他看清了林慕春此刻的模样——
他穿着一件流云般的长袍,细节配饰处庄重至极,可它大半是白色的,就像是这个时代祭奠下葬者的礼服!
林慕春此刻笑着,唇角上扬,仍端着一副风流、引人的模样,可那双眼眸黑如玄冰,一片漠然。
再熟悉不过的锐物就抵在季霄的喉间,闪晃着他的眼睛。
“嗬……”
季霄喉间挤出沙哑的嘶声,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慕春,像是看见了最可怕的魔鬼。
那天晚上,差一点行刺成功的刺客,居然就是林慕春!
而他相信了他浪荡子的伪装,将他留在了身边……他、引狼入室!
他会死的,他会死的……
季霄唇齿都在打颤,那晚上的情绪重新汇涌上来,恐惧将他淹没。
“对了,陛下,有人想要见你。”林慕春勾着笑说,他的目光挪向了门边。
宫外的呼啸声冲卷而入,叛军涌了进来。
他们是被谢烟客偷梁换柱带来的人,他以“季凌”的口吻朝他们下达了命令,让他们汇集到宫外。
季霄从来没有将这些不起眼的平民放在眼里过,带了不少轻蔑态度,所以他根本没有发现,叛军中少了数人,而这数人成了他最大的危机之一!
这些叛军面面相觑,他们大多穿着破烂,是勉强维持生计的底层人,又经过了长途跋涉。
可他们加入叛军,并非有着推翻一切的野心,而是想要讨回公道,他们因太子殿下的冤屈而聚集!
如果没有太子殿下,他们家乡的水患无人解决,他们便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日子还有盼头,早该死在了那滔天洪水里。
如果没有太子殿下,那那贪污、草芥人命的地方官将会破坏不知多少家庭,他们将永生生活在家毁人亡的阴影中——
……
这一批叛军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们就算舍弃生命,也要拼一把……殿下不能蒙受冤屈而死,他们要讨回公道!
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闯入会那样轻松,他们基本没有收到阻碍,就入了宫中。
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就是那颠倒黑白,谋杀亲子的昏君!
叛军们眼睛发红,像是一条条野犬,要冲上去将季霄撕成碎片!他们这一刻完全将林慕春忽略,哪怕他们是被利用了,也甘之若饴!
季霄愣住了,他察觉出来这几人面孔的眼熟感,他认出来他们竟然都是自己领导的叛军。
就连叛军都背叛了他!
认出他们后的下一秒,季霄几乎忘记了勒在自己脖子面前的锐器,无法遏制地愤怒咆哮:
“你们这些狗杂种,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敢?!”
叛军们听着这皇帝粗鲁的破口痛骂,有些恼怒,更多却是莫名其妙,这皇帝叫得就像是已经被他们杀了的样子,啥玩意?
“唉……”
一声轻轻的叹息声,从人群后传了出来。
季霄目眦具裂地看着走出来的人,季淮云,本该已经死去的太子!
季淮云未着太子袍服,他穿着青蓝、风雅的衣物,眉眼温和 ,像是再普通不过的公子哥。
“父皇……”
“你怎么还没死!你本该死了!”
季淮云的声音与季霄惊惧的声音同时传出,不明所以的叛军看着这清雅的公子,一刹间意识到了什么。
“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吗?”
只有他,只有这样一个已死之人,才会让皇帝这么惊惧!
数秒间,叛军彼此间就仿佛进行了旁人不知晓的交谈,他们齐刷刷往侧边挪了数步,为季淮云留出一条小道!
这场面何其震撼,但季霄的目光死死盯着季淮云,这一时间他真的精神溃散了。
一切筹谋落空,系统失踪……
已死之人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是来复仇的,他一定会将他杀死,不会有别的可能!
他逃不掉了,他真的会死、会死会死——
季霄听见了自己耳畔疯狂的嗡鸣声,那仿佛是他生命的倒计时,他颠三倒四地嘶吼着:“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他不能待在这里,让他回去啊——!
恐惧攥紧了季霄的心脏,他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和无边无际、要将他淹没的对死亡的恐惧!
太过强烈的情绪,让季霄的灵魂脱离身体,他竟真的如愿以偿离开了皇宫,离开了那个必死之地!
当季霄满身泥污爬起来的时候,他看见了一袭青色的衣裙。
季霄现在没有了丝毫的自信,绝望随时要将他吞没,他像是条掉进了沼泽的败犬,卑微着乞求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伸手抓向那青色的衣角:“救救我、救救我!你是爱着我的吧,晨霜!”
他就要抓住希望,他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