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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生的变故着实扰乱了陈诚的心神。
陈诚气息略为浮躁地,下意识右手搭在了剑鞘上,仿佛这样就能抚平心里那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安。
他这烦躁、愤怒的搭剑模样倒是看着很有气势,不过在知情人眼中……
挺奇怪的,师兄罗兀生想,这样看倒和烟客连八分相似都没有了。分明用的是一副身体,但怎么会有人将鱼目错认成珍珠?
谢烟客走上了擂台,不需要台下人做出什么宣布开始的反应,当他们两人都置身于擂台的时候,便已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谢烟客安静地看着陈诚,但目光却更多地落在他的剑上,这新锻的剑剑身很宽,锐光四溢,给人以大开大合的锋锐感。
“这是把好剑。”谢烟客说。
他仍盯着这剑,它的好不仅仅在于这同样是铸剑师尽力铸就的好剑,也更因为它是“青衣客”的剑——
自谢烟客重新拿到他的剑以来,每一次练剑,都始终感觉到他的剑缺少了点什么。
他与剑相通,他挥剑,就如同与剑一同呼吸,它的灵性也在一同闪烁,但始终像隔一层毛玻璃,蒙上了一层无法言说的桎梏。
可现在,谢烟客找到了。
他手中的剑在微微颤动着、嗡鸣着,迫不及待地想要寻回面前的己身缺失的东西。
它的一部分被陈诚以青衣客的身份禁锢在了那宽剑上,到现在为止,它是不完整的!
此时,谢烟客话语一转,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但是,你不配用它。”
什么——?陈诚勃然大怒,声音不由自主的拉长:“是么?那就让我试试你有什么能耐!”
他这话刚落地,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激动,有失沉稳的人设,找补说:
“……让我用最基础的招式,来指点指点你。”
陈诚的眼睛里带着一种蔑视,这可不是指点,而是羞辱,他要让谢烟客看看,自己是怎么用一根手指就将他戳死的!
“好,”谢烟客仿佛没有感觉到陈诚的恶意一般,目光与之对视,“谢生,请指教。”
陈诚抽出了剑,谢烟客亦是。
哪怕是最基础的剑招,在两个实力不对等的人手中也能轻易分出胜负来,但此时,擂台上的两人的状况却更像是在胶着着。
是名满天下的青衣客“谢烟客”在礼让、在教导么?
擂台下观看的人心里腾起一圈迷蒙的烟雾——不像啊!
杀气腾腾的是陈诚,更如一道烟,一阵雨般带来细密、舒畅凉意的却是站在“谢烟客”对面那无名小卒。
这样看去,来回的剑式虽是胶着着、仿佛不辨上下的,却竟是这同姓的谢生剑客显得气息更加平稳,莫名的显得……更胜一筹?
这一局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普通人看得迷迷瞪瞪,老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这着实让他们拧紧了眉头,屏息凝神等待着一个结局。
普通人说不出这种违和感的源头,江湖人却能对这种违和感分析出来一二。
“我虽不懂剑,但那谢生的剑式初时生涩,到后在不断熟练……就仿佛一开始,他的身体跟不上他的剑、怪哉。”
非剑客的人托着腮疑问,视线又转向陈诚——
“这个就更奇怪了,青衣客、久闻大名,他该是这样的么?他像是个舞剑的小儿,有精妙的剑招,但只动用得出一二,疏于练习,像是对着东西在空泛的模仿!”
“这样下去,胜负难说啊!”
【作者有话说】
稍后会补些字数
第98章 青衣客(十一)
◎青衣客◎
这人倒是说得半点没错。
陈诚的身体与谢烟客的灵魂并不匹配,所以谢烟客用着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也顶多只是熟悉,到不了圆融的地步,用剑时不免带上一丝凝滞。
这种感觉,在他的剑与他产生共鸣时最为强烈。
但谢烟客仍在肉眼可见的“进步”着,他在逐步变得锋锐,他在借陈诚这伪物磨剑!
陈诚体会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感到很难受,非常难受,明明每一次都似乎能非常轻松的重创眼前的人,但当剑送到时,却总是莫名其妙的被拦截!
为什么会这样,该死的!
陈诚不由得加快了呼吸的频率,一股无名气从肺腑猛地冒出来,让他感觉不到一丝使用剑客身体的快感,唯有无尽的憋屈。
急火攻心,他便是在这难言的憋屈感里鬓角渗出一层细汗来。
‘我用的不是青衣客的身体吗,沈勿轻不过是区区一个无名小卒,为什么能做到这个地步!’
陈诚在心里质问、抱怨着系统,只觉得今天百般不顺,处处透着邪门。
他全然忘记自己这几日过得如何放纵、轻慢,是如何荒废练剑的。
陈诚原本就不是个剑客,没有剑客那般呼吸间便在修行,仿佛将剑融入进骨髓的习惯,从他与谢烟客互换身体开始,他的灵魂就已将他的天赋折去一半——
而他这悠闲的玩乐,更也化作一柄新的利刃,在此刻将要落下!
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