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的小厮,力气比她大,活计做得比她还娴熟。李秾在旁边反而帮不上什?么忙。
谢富让人叫李秾去书房,李秾不知怎的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书房里,谢富正在整理?房间里的东西,账册都在柜橱中锁得整整齐齐。至于那些漆架上的竹帛简牍,更是因为平日李秾经常在这里翻阅,并没有落什?么灰尘。
谢富不由得轻叹一口气,问道:“李秾姑娘,你在谢府中几年了?”
李秾站在桌案前回答:“李秾蒙总管和将军好心收留,已经五年了。”
“这五年来,你有一半时间在钟山伴读,一半时间都在府中,很多事,多亏了你……”
李秾心里预感?很不好,“总管这是……何意?”
“李姑娘,我就直言告诉你,老夫人已知道你的女子身?份,为免引起风波,她不想在府中留下一个?着男装而不明身?份的女子,你……须得离开谢府另作安排了。”
李秾一下子愣在原地,心里百感?交集,却一时间说不出话,这五年来,她都快要把?谢府当?成自己?的家了。
“谢总管,我……我……”
李秾想起四年间,龙驹被治愈后自己?也是在这书房中,跪求总管让自己?留下。现在也是同样的情形,可是李秾知道,自己?不能再那样跪求了。
因为她只是谢府的下人,谢府终究不是她的家。
看李秾站在原地簌簌流泪,谢富心里一酸,幼子谢泰受了李秾的照顾,若没有李秾的影响,谢泰不会养成现在沉稳勤学的习惯。
他?能够对李秾放下对女子的偏见?,但还是要分清主次。老主母要给谢赓操办亲事,又不喜李秾,李秾已不适合再留在府中。
案上陈列着刚刚准备的五十两银子。“李秾姑娘,这五十两银子,你收下吧,就当?是谢府给你的谢礼,外间天大地大,你离开谢府自行谋生去吧。”
其实那天在正厅,老夫人打量自己?的眼神已经让李秾若有所感?。如果自己?恢复女子身?份,就在府中当?一个?使?唤婢女呢?可那样谢府其它下人又该如何看待?
李秾眼泪汹涌,好久才反应过来,在谢府几年的日子,过得太快了,怎么会这么快,她没有想到现在真的到了离开的时候。
她没有跪下来,而是躬身?行礼,说道:“李秾明白了,李秾拜谢总管照拂之恩。我……我明日就离府。”
李秾没有拒绝谢富的好意,当?面收下那五十两银子。回到自己房中发了一阵呆,又到马厩看了看龙驹,便开始收拾离开的东西。
说是行李,其实五年来李秾没有攒下什?么贵重?的东西。就只有几件换洗的下人衣衫,几本各处得来的书,她最宝贵的时间都花在谢府的书房里了。要真说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那就只有送给他?的五十两黄金和五十两白银了,还有她借来穿去鹤鸣楼谈生意的那件锦袍,也送给她了。
晚上,李秾正在书房静坐出神。谢富到书房来,告诉她一件事,因京中流民太多,朝廷从年初起禁止流民入京。已在京中谋业的外来民户给予户籍安置,但无户籍的流民一旦发现将被驱逐出京。
谢富心里终究有些愧疚:“李秾姑娘,谢府不能留你,今番让你自行出府,你一个?女子独自在京城,一旦遇到朝廷查验户籍,就只有离开建康城,姑娘,你可打算好是否要回梁州你的家乡去?”
李秾没想到如今城中连流民都容不下,听到谢富的话又无言了半晌。
半晌之后也想明白了,天子脚下怎么可能容得下四境的流民涌入,容得下御道两旁蹲满饥寒交迫的乞丐?那不仅是在打朝廷大小臣工的脸,更是在给陛下的政绩泼污。
“总管,我在梁州已无亲人,我……不回梁州去了。建康城中有没有李秾的立足之地,我自己?到城中去观看一番就知道了。”
谢富:“李秾,昨日我与?老夫人商议此事,老夫人对你并无恶意,也感?念你曾为大人解忧,她只是不愿一个?女子身?份不明地留在大人身?边。老夫人有一堂妹,年少时嫁与?朝廷护义伯为妻,现护义伯去世,侯府中只有堂夫人带着一子一女。其子尚幼,还未袭爵,小姐也未出阁,母子三?人操持侯府家事终究力不从心。夫人让我问你,你若是愿意,遣你到护义伯府中,她向堂夫人举荐,或可以?荐你在府中做个?总管。”
从谢府到护义伯府么?
李秾:“李秾多谢老夫人及总管,我明日去城中查看一番,晚间回府向您答复。”
“好。”
李秾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大人这几日不在府中么?好几日没有看到他?了。不知大人可知道李秾离府的事情?”
谢富规劝道:“李姑娘,大人前日离京公?干,在京中又事务繁忙,老夫人不欲大人知道这件事,从而耗费心神,你可懂?”
“李秾知道。”
谢富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但李秾也不欲解释了:“明日我去城中回来,就来答复总管。”
“姑娘也不必太着急,你这几日都可以?去城中,仍然是谢府下人的身?份,这样关口查验户籍的官兵也不会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