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铁镗侧叉要是再多三分力,赵执这条小臂就得在马上?横空而断。
赵执看她面色沉重,忍不住出言宽慰她:“上?阵厮杀,受伤乃是常事。至少没有像谢继业那样伤在脸上?,差点毁容,我该庆幸……”
李秾打断他:“你若是被敌寇毁容,我便不要你了。”
赵执悻悻地闭嘴,一时又忍不住想,李秾爱的不会真是他的容貌吧……
李秾仔细地将那伤口处擦洗、洒上?药粉包扎。看看滴漏,只剩下两个多时辰便要天亮了,两人相拥在榻上?和衣而睡。
赵执拥住李秾,嗅她发间的香气,那旖旎的香气完全代替了白日寒风中的血腥,不到片刻功夫便沉沉睡去。李秾轻抱住赵执受伤的那只手?,听到他轻微的鼾声,很?快也睡了过去。
两人已是一天一夜没有歇息,窗外风声呼啸,好似模糊传来的厮杀,因此睡梦里有轻微的不安,可翻身时感知到身边的人还在,便又能很?快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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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州是梁州的后方,辎重粮草都从这里北上?。赵执扩充房州驻军后,派兵协助梁州军后勤,让前线少了粮草被袭的后顾之忧。
协助运粮的军士北上?梁州,回?来禀报道,冬日严寒,道路上?常看到有百姓因战乱流离失所,这些百姓来不及举家南逃,便遭遇烧杀抢掠,失去庇护,身体弱的扛不住寒冷,便冻死路边。
赵执、翟九渊、蔡长史和李秾都在堂中沉默地听着,外寇入侵,战乱一起,这样的场景几乎是必然会看到的。不用那军士细说,他们?每个人都能想象到冬日路边的惨状,普通百姓是乱世中最无辜的一群人。
天气越发寒冷,不停地有幸存的百姓南逃而来,每日在房州城外聚集。
赵执在府衙集齐属下议事,有属下主张不要再放人进城,让那些百姓在城外自生?自灭,城门?一直关闭,他们?便会自行?离去。如今房州城早已人满为患,且不知这些南来的百姓每日跟死人呆在一起,身上?是否带有疫病。若是这些人将疫病带入城中,再传给守城的军士,必会带来大麻烦。
作为一州长官,赵执肩上?担的是千万军民的性命,他虽同情城外的百姓,却不能否认这番话自有其道理。
有两个人坚决反对,那就是翟九渊和蔡长史。
翟九渊本就常居梁州,他不过比城外那些百姓早一步难逃,因此主张放入。
蔡长史内心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语意坚决地跟众人说:“同为大晛子民,一墙之隔,何必强分你我。难道城内的是百姓,城外的便可视作猪狗么?”
他这一番话击中了众人,席间沉默了下去。
议事结束,赵执当即下令,派医士到城外逐一查验,南来百姓只要没有疫病,身份不疑,都可打开?放入。
如今城内还有三家店铺在对贫民施粥,李秾所掌的锦狐庄是每日施粥时间最长的。可城外流民不断,施粥只能救一时之急。
流民进城当晚,李秾忙完手?里的活计,便到府衙找赵执、翟九渊商议长久之计。门?口的皂吏将她带到堂中,却看到赵执正?在和众人议事。
蔡长史因李秾这些时日的善举,对她十分欣赏,主动忽略了她的女子身份。见李秾来访,知道她是有正?事,便主动站起身来,和善地将自己的位置让给李秾,让书吏重新添一把座椅。
城中的事要紧,李秾便也不多推辞,向他道谢之后坐了下来。一听大家说话,原来此时在议的正?是如何安置流民的事。
州府上?下的官吏如今都知道李秾是女子。这么多年,第一次有女子进入府衙正?堂,跟众位有朝廷身份的男人共同商议城中事务。思及此,堂中不少人都颇不自在,可再看赵执和李秾,两人均神色平静,举止寻常,并不以?李秾的身份为异,少顷后,堂中众人终于接纳了中间有个李秾。
昌祐十年,大寒,房州城中以?工代赈,安置流民。城墙的加固,城内外的沟堑挖深,甚至隶属于锦狐庄的马场,药圃扩大,均需要大批劳力。军士得以?安心训练,流民以?工换米,只待来年春日,携带粮种到州内山林开?荒耕种,那时便能延续口粮。
大寒过后,房州下了三日夜大雪。
雪后的清晨难得地现出了冬日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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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秾躺在暖被之中揉揉眼睛醒过来,睡意还未消,她是被窗棂处耀眼的白晃醒的。
未及出去,李秾便猜到,外间积雪一定?过膝了。
再仔细听,院内有利刃破空的声音隐隐传来,那是赵执早起在习武,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
李秾裹上?厚袄,披上?大氅,推开?房门?,看到小院内外已变成一片晶莹的冰雪世界。
赵执身着箭袖正?在院中练剑。手?里的沉渊划破清晨寒气,震得屋檐瓦楞上?的积雪簌簌抖动。
他身姿劲瘦,衣衫猎猎,浑身却有矫健雄浑的气势,像是原野鹰虎之姿。
李秾袖着双手?站在廊下看得呆了,好似回?到初见赵执那一年,赵执和众人在谢府后院比试,矫然挺拔若青松,是校场上?最耀眼的那个人。
一晃,便已经这么多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