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穗之前想过,欢欢总是逃跑有可能单纯是性子太野,可见到它身形魁梧、力大无穷的模样,才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想错了。
乐乐的性子温和,没有野外生存能力倒是有可能。
但是欢欢?怎么可能在野外活不下去,怕是十个松松加起来都不是它的敌手吧,再加上它脑子灵活,真要出去少说也能混成个山大王。
“你说得没错,”赵伟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虽然我手里没有证据,但是我可以确定,老何确实在欢欢乐乐的检查结果上动了手脚。”
自从欢欢乐乐来了动物园,就一直是赵伟民在照顾,它们的身体状况,他是最了解的。
“就像你说的,欢欢的身体素质很好,完全能在野外活得好好的,但我也不晓得为啥子,那些评估员的评估结果给的是不合格。”
今天来给团团体检的有两拨人,一拨是动物园的兽医们,另一拨就是评估员。
评估员曾经都是各个场馆的饲养员,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当年为了判断欢欢乐乐能否放归,何万明便从各个场馆抽调了一些饲养员,组织出了这样的一个团队。
从那之后,他们便成了动物园里的评估员,那些收容的动物最后能否放归,全要依赖他们的判断。
能放归了最好,如果没达到评测要求,便要留在动物园。
“后来我才发现,老何这么做都是为了,”
“钱。”
“钱。”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个字。
川市动物园自从五十年代成立以来,一直处于亏损状态,直到八十年代开始,才勉强能够收支平衡。
原本就是城市的公益设施,也没指望着它能够为城市带来盈利,只要能为一些无家可归的动物们提供一方天地就好。
可自从欢欢乐乐来到动物园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动物园曾在几十年前也饲养过大熊猫,但那时候谁都不觉得大熊猫有什么稀罕,直到八十年代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大家才意识到大熊猫的珍贵。
还有一九九零年的亚运会,大熊猫出现更是得到了全世界的注目。
从那之后,人们便开始热烈地追捧大熊猫。
听说动物园里来了大熊猫,第一个月,仅仅是门票收入就超过了去年一整年的收入,第二个月更是突破了开园以来创收的最高记录!
这几年,动物园的收入与日俱增,去年更是占了川市旅游总收入的百分之六十。
毫无疑问,这些功劳都来自于欢欢乐乐,这两棵黑白色的“摇钱树”。
既然它们这么能吸金,何万明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它们走?自然会想方设法地把它们给留下来……
何万明是卑鄙的,用卑劣的手段留下了欢欢乐乐,让它们失去了自由,成了生活在动物园里的观赏物。
可另一方面,何万明又是善良的,他尽己所能地给了欢欢乐乐最好的生活。还用赚来的钱改善了动物园其他动物们的生活,同时也把收入的大部分投入到了野生动物保护中心,让野生动物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身为欢欢乐乐的饲养员,赵伟民厌恨他,因为他耍了手段靠着它们两姐妹赚钱;
身为动物园的饲养员,赵伟民感激他,因为他确实让更多动物过上了好日子。
办了好事,又做了恶事,赵伟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
只是,动物园有两棵摇钱树已经够了,所以当他发现何万明想要把团团留下来的时候,才会提醒程穗要拒绝。
“既然想留下团团,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收养它?”程穗又问。
赵伟民不屑地哼笑了一声,“还不是怕担责任嘛。”
这又是何万明“善良又卑劣”的一点。
他没有信心饲养员们能照顾好没断奶的大熊猫,于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提出收养,哪怕保护中心曾经建议动物园伸出援手,他也是装聋作哑。
那可是大熊猫,万一没有照顾好,死在了动物园该怎么办?
于是,他便等着那个肯“背锅”的人出现,随后主动提供一些物质上的帮助,直到程穗把团团养到差不多可以独立的时候,再把它带回来。
害怕担责任,却又帮助肯担责任的人,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
“不过团团来了动物园,你也不用担心,”长叹了一口气后,赵伟民安慰她道,“老何他不会亏待了团团,就算将来不能放归,团团在动物园里的日子也绝对不可能比外面差。”
程穗轻描淡写地回道:“日子好坏是一回事,但团团的去留可不是由他做主的。”
“你什么意思?”
程穗一直把团团当成自己的闺女,当妈的,自然事事要以女儿的需求为主。
何万明说得不错,相比人类生活的村子,动物园对团团来说是个很好的去处,不仅能提供更全面科学的照顾,还能保护它的健康安全,所以程穗才会选择把团团送来。
当时一直纠结,无非是不清楚何万明这么做的目的罢了。
现在清楚了,她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想把团团留下成为第三棵摇钱树?
那她索性将计就计,把动物园当成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