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是宁和是副女儿身,也没忍住一下子晃了晃神。
无它,只因这容颜实在过分艳丽。正所谓:“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乌发浓眉、高鼻深目,不似汉人长相。一双深绿双眸浓至若黑,黑中又隐隐带着抹翠色,眸光湛湛,稍盯片刻便叫人生出头昏眼晕之感。肤极白,唇极红,颈间大片雪素无一装饰——这女子站在朦胧夜色尚未褪去的山间,就如同忽往水墨画之中涂了笔浓烈色彩,直叫人移不开眼去。
她冲过来将宁和捆住,倒也没做出别的动作,只捏着绸子问道:“你是谁?哪个门派的?”
她有些狐疑,眼睛上下扫着宁和,眸光转了转,忽露出个笑来,娇声道:“呀,奇了,我竟嗅不出你是个什么路数。难不成今个儿倒霉,撞了个硬茬子?”
话音未落,又听一阵急促脚步传来。却是方才说话中的那男子匆匆赶到了,身上穿着件金纹蓝衣,似有伤,走起来有些一瘸一拐的:“媞微,是谁——你!你……”
男子正要与这红裙女子说些什么,一抬头看清宁和模样,顿时呆立当场。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地道:“宁和——你是,你是宁妹?!”
宁和被绸子缠着,动弹不得,心中无奈,又有些感慨,叹道:“二十年未见了,周兄,别来无恙。”
第二十一章
这蓝衣男子正是二十年的周生周琛书。一别经年,许是因得修道缘故,瞧着眉眼容貌间与从前并无多少变化,只是身量高了些,叫宁和一眼就认了出来。
倒是周琛书,惊诧万分之下险些不敢认。他是当真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这位曾经的同窗旧友,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宁和还被绑着,忙道:“媞微,你快将她松开来!”
一旁的红裙女子眉稍一挑,雪白的腕子抬了抬,便将那根红绸子收了回来,叠在手中花朵似的攒作一团。
周琛书赶紧上前来,打量宁和,道:“宁妹你……你可有伤到哪处?”
宁和只是叫这红绸绑了一回,顶多衣服乱了些,伤是不曾有的,便摇摇头道:“无碍。”
倒是那红裙女子听了,半是调笑半是幽怨地开口道:“琛郎呀,我不过是拿绸子裹了裹她,你这妹妹难不成是豆腐做的么,能有什么伤呀?”
周琛书瞪她一眼:“莫要顽笑。”
说完他又看着宁和,仍是匪夷所思,问道:“宁妹,你怎会在此处?”
宁和也在看他。见他不仅容貌如旧、声音未变,连看来的眼神都与从前别无二致,还如是二十年前那样明亮有神,总带着几分活泼神采。一瞬间,竟仿佛有些重回昨日之感,不由先感慨了句:“此事说来话长。周兄你瞧着倒与从前全无变化,我却已垂垂老矣。正所谓,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啊!”
周琛书听了,有些古怪地看她一眼,摇头道:“宁妹何出此言,我瞧你也未变多少。倒是……长大了些。”
他离开之时,宁和才不过十五六岁,尚还一团稚气
。而如今再看,身量上如雨后青竹般抽高了一大截,裹在宽大白袍里显得挺瘦又纤长;眉目也已然舒展成型,三分俊雅、七分秀气,眸光清正唇角含笑,观之可亲,正是藏锋不露、如玉终成。可不就是长大了些,哪里谈得上有什么老态?
周琛书盯着宁和看个不住,连声问道:“你怎也在这青云山上?也入了修行之门么?拜的何家门下,又是何时的事?怎地也不见来寻我。”
按说他们这等修道之人,通常目明而神清,气机绵长、灵光聚顶,有识者一观便知。等到修至极高深处后,返璞归真,才会有神光内敛,见之与凡人无异。
周琛书自认也有几分眼力,可如今见了宁和,却着实有些难下定论。初一打眼,只觉她通身灵韵,似是内蕴深厚。可再细看时,却又觉得好像全无半点修为法门气息。说是凡人确实不像,可若说她已至归真之境——他这同窗年纪比都他还小个七八岁,便是打娘胎里修起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宁和自是不知他在想着些什么,闻言只摇了摇头道:“好教周兄知晓,我未入修行之门,这回也是蒙人所救——说来也巧,那救我之人正是你师父金煌真人,便是他将我带到了这山上来。”
“我师父?!”
“——他在这儿么?”
一听金煌真人名号,周琛书当即就是一惊,连连四顾,好像生怕他会从何处跳出来似的。
见他这副战战兢兢模样,宁和不由失笑,道:“周兄莫忧。真人事忙,哪会时时与我待在一处。”
周琛书顿时松了口气,与宁和道:“叫宁妹见笑了,为兄最近……哎,一言难尽啊。总之,我暂且得先避着家师一阵子。”
宁和还未回话,就听一旁那红裙女子喷笑出声:“噗嗤,避着一阵子?琛郎呀,我看你无论避到何时,却也都逃不过那一顿好打的!”
周琛书面色微僵,有些着恼又有些无奈地看她一眼:“你就莫笑了,若非是你,我也落不到这般田地。”
随即,他指着那女子与宁和介绍道:“这位是伏风门三代弟子,沈媞微。”
又对那女子说:“这是宁和,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