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敲了两回,见屋里毫无动静,便?略略扬声喊了句:“江远兄?是我?,宁和?,你可在?屋内?”
话落片刻,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阿六的脸从门缝里露出来,面色有些阴沉,见到门外的宁和?,才将铁塔似的身躯往旁边让了让:“进来吧。”
宁和?走了进去,祁熹追紧跟着?,阿六盯着?她?,目光落在?她?手?里提着?的剑上,没开口说什么。
祁熹追一进去,他就哐地把门又关上了,叫后面想跟着?挤进来的陈燕语三人吃了一鼻子灰。
宁和?走进屋里,第一眼?只觉得有些暗。没开窗,没点灯,黑梭梭的。
好在?她?与祁熹追都是修仙之人,暗中也不难视物,轻易便?能瞧见这屋中四处站了有十来人,身量都跟阿六似的壮实?。
至于陈长?青本人,正背对着?这方,静静坐在?一张窗台下的竹椅里。
第六十四章
“江远兄?”
窗边的人?回过头, 面目在黑暗之中瞧着有几分?模糊:“伯骥贤妹。”
陈长青声音微哑,慢慢站起身来,像是?已?坐了许久, 动作显得有些迟缓。
他伸手捡起桌上的一张火折子?, 拨弄了一下, 点燃了桌上的一支白烛。
火苗朦朦胧胧的,隐约照出屋内情?形。这间屋子?比宁和几人?居住的那些要大得多, 陈设也丰富得多,桌子?摆件,无不?精细。
“你怎么来了?”陈长青道,随即又苦笑了一下:“也是?,外头动静这样响。”
此时后头的祁熹追也走了过来,双手环臂,脚步跟只?大猫似的无声无息。
那叫阿六的小?厮见了,很警惕地走到陈长青身前,防备地望着她。
宁和试着问道:“楼下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那群灰袍子?形貌瞧着是?不?像人?样,可宁和没忘,眼前的陈长青等也都不?是?人?, 而是?奇异莫测的“灵”。而陈长青自己,显然认为他自己是?人?, 那么宁和想, 没准在他们眼里, 那群灰袍也是?人?。
果然,只?听陈长青疲惫地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他们是?来杀我的, 伯骥,我看你与祁姑娘独身在外又都佩剑, 想来功夫不?错,还请速速逃命去吧。”
“这……”宁和微微偏过头与祁熹追对视一眼,口中道:“我与江远兄一见如故,兄长有难,和又岂能袖手旁观?”
“贤妹心意,为兄引领了。”陈长青摇头,神?色黯然:“只?是?这伙人?来历非同小?可,手段狠辣又人?多势众,不?可力敌。萍水相逢
,我实在不?愿连累于?你们,二位还是?快走吧。”
“兄长不?必多言,和今日便与贤兄共进退。”宁和自然是?不?可能走的,见陈长青还要再劝,便断然道:“我与江远兄虽初识不?过一二日功夫,然古语有云,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知己相交,何论日之长短?还是?说,江远兄莫不?是?当和是?那等贪生怕死?之徒不?成?”
“你……”她将话已?说成这样,陈长青哪能再言,默然良久,长叹一声,转身坐回椅中,目光望向窗外的方向,微微红了眼眶。
外头天又亮了些,隔着青褐色的窗纸,也微微能瞧见层淡淡的光。
摔打兵戈之声越来越清晰,修行者?耳聪目明,宁和与祁熹追对视一眼,俱都能感觉到,那些灰袍人?已?打上了楼来。
阿六目光一紧,无声地抬了一下手,屋中那些沉默的大汉就跟着他往门外走去。
门扇开合,轻轻一声响,屋里就只?剩下了陈长青与宁和三人?。
宁和正想说些什么,旁敲侧击一番,也好探些情?况。就听背对着这方的陈长青忽然开口道:“贤妹,我记得,我与你提过一回。我有一友人?,与我相识数年,交情?甚笃。今日我陈长青不?畏死?,只?是?想着……不?能再与他见一面,实在遗憾得很。”
他说着,又轻声叹了口气?。从宁和走进门来这片刻功夫,他已?是?叹了第三回 ,可见实在是?满腹遗憾。
“憾哉。”陈长青说,“我与贤妹如此投缘,原想日后定要将你说与他认识,憾哉,憾哉啊!”
他站起身,猛地将两扇窗户拉开,晨间的冷风呼地灌进来,一下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陈长青身上只?披了件宽松的蓝外袍,长发也未束起,被这风吹得簌簌飞舞。他本就生得修竹美玉一般俊美潇洒,一双目温润有若点星,衣带当风,瞧着倒比宁和二人?更像神?仙中人?。
只?是?他的目光却?是?如此的悲伤。
宁和心头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理智在说面前这位陈长青只?是?个灵,并?非生人?。可他又实在太鲜活,一举一动与生人?全无异样,仿佛她当真结识了这样一位年轻俊逸的公子?。
她忍不?住问道:“你说的那位友人?……叫作什么名字?”
陈长青迟疑了一下,随即便笑道:“也罢,都到此时了,与你提起也无妨。他姓庄,你应当听过他的名字,庄岫云。”
提起这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