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雨时聚拢的浓云,袍服更是堆叠如?浪。
阿六还躺在地上,陈长青虽算不上文弱,却也是个?全然不会武的书生。眼看情况要不好,宁和?落地只来得及将手中寒水剑当啷掷出?,寒光一闪间,剑刃如?一弧弯月,将最前头一排灰袍子斩作灰雾。
然而这一下也只为他们争来了不过一息的喘息之机,幕天席地,灰袍无穷无尽,一茬倒下了,后?头的连迟疑都不会有一下便?能填补上来。
剑丢出?去了,眼看着阿六与陈长青转瞬就将被灰袍淹没,而宁和?手中无有寸铁。
她喘了口?气,反手间凝出?一柄白蒙蒙的新剑来。剑影如?月,剑光如?玉,缥缈无形,剑锋所指,却比先前的寒水剑来得更为锋锐!
正是宁和?胸中心剑。
自从结丹之时得蒙见悟那天光显化出?的擎天剑影,正如?水到而渠成,宁和?的心中,渐渐便?真正有了一剑的具体模样。
以吾浩然之气,斩所见之不平,心之所指,剑之所向。
只是如?今调不动内府用不成灵气,宁和?强行?要使这心剑,便?如?当日岐山书院斩妖之时一样,消耗的是她的元气。
修者之元气为天地所降,道种之所需,道基之所在。消耗过多,恐将根基受损。这点?,宁和?是清楚的。而受损的结果,她也早已体会过了一回,若不是在那登仙梯时机缘巧合二次入道,恐怕是这一生都无以弥补。
但正如?那日书院里尚凡人之躯也敢只身去拦那呼风唤雷之狝鹓蛮姖二兽,今日,若会因此畏惧不前,而选择放下手中之剑,那便?不是宁和?宁伯骥了。
就见宁和?微阖双目,五指捉剑——
一剑浩然!
茫茫灰雾之中升起了一轮月亮。皎洁的白光如?同涟漪般粼粼晕开?,所过之处,那些穿行?于雾中的灰袍子们如?同阳光下消融的雪,无声无息间涤荡一清。
祁熹追纵身下来时,只来的及揽住宁和滑落的肩头。
宁和?缓了片刻,重新站直身体,摇头道:“我无事?。”
她抬手轻轻将祁熹追的手拂落,趁此时机,上前几?步捡回了自己的寒水剑。
一弯腰,唇边便难以抑制地涌出一线血来。
祁熹追望着她的背影,眉头皱起。然如?今到底不是说话的时候,就这片刻功夫,新的灰袍子已经又从不远处聚过来了。
祁熹追双剑在手,寸长寸短,一手刺一手劈,几?下将最先冲至的几只灰袍人搅得粉碎。
“阿六!”陈长青饱含痛苦的喊声传来。
宁和?忙回头去看,就见那护卫阿六已经爬了起来,一手捂着肚子,面上已无几?分血色。他另一只手把腰上的大刀又拔了出?来,抓着还要继续与那些灰袍人斗,可他腹部的血口?子太大,单手已经捂不住了。
陈长青眼睛发红,伸手想去把他的刀夺过来:“阿六你歇着,我来!”
阿六说:“公子这双手与主人一样,都是读书写字的,哪能来拿这些铁器。”
“读书写字,读书写字有何用?”陈长青苦笑一声,“阿六,莫管我了,你走吧,去找你家主人。”
阿六摇头:“公子……”
祁熹追一回头见他们还在拉扯,面上顿时划过一丝怒气,冷声喝道:“还在啰嗦什么,何处是出?路?速速指来!”
阿六提着刀砍落两?个?黑袍人,喘着气,粗声道:“沿、沿溪水走!”
祁熹追听了,反手掏出?瓶丹药一仰头吞下去,两?剑一举把前头一排灰袍人连同掷出?的药瓶子一同劈碎,剑花搅动凶猛有如?旋风,生生杀出?一条路来,朝着溪边突去,头也不回地喊:“跟上!”
宁和?杵着剑微微弓身,脸色难看,竭力压下腹中翻涌痛楚,对阿六道:“你与江远兄先走,我断后?。”
时机危急,阿六一句话也没多说,点?了一下头,推着陈长青追在了祁熹追身后?。
宁和?落后?一步,咬了咬牙,抬手又要将心剑凝出?,却忽见远处有黑光一闪,闪电般冲至自己身前。卷起的风扑到脸上,是股湿润的山林味儿。
这味道宁和?极熟悉,她眼中一亮:“阿皎?”
那黑光绕着她左冲右突,速度快极了,便?是凭着宁和?如?今的眼力,也看不清楚里头是个?什么形状。只见到黑光过处,一顶顶灰袍好似凋落的秋叶一般被撕了个?粉碎。
然后?那黑光撞回来,卷着她往溪边急奔而去。
光影疾掠间,宁和?只看到一双幽绿的眼睛。
“阿皎,你……”宁和?心头好些疑问,想你之前去了何处,那黄三又何在,但想着此刻绝非叙话之机,便?又压下不提。
黑光卷着她冲至溪边,祁熹追和?阿六正一左一右将陈长青夹在中间,极艰难地沿溪而行?。
黑光散去,宁和?双脚落地,抬眼一看,身旁立着的果然是黑蛟宁皎。
宁和?胸中阻塞,站着缓了几?息,期间有灰袍人扑上来,通通被宁皎出?手打?落。
宁和?这时才发现,宁皎身上此刻只穿了件黑色外裳,原来一直披着的那件黑斗篷不知?何时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