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也是从那树干上伸展出?来,若是树干倒塌,想来枝条也就无以为继。宁和先前不为,不过不想贸然伤及其性命,现?下无可奈何,便只得动手。
此处柳树株株皆有参天之巨,其干之粗数十人合抱,坚硬非常,金石难动。只是宁和的剑斩的,却从来都不是形。
月华一般朦胧的白光自狂舞的柳枝间平平升起,所至之处绿柳根根而裂,簌簌而落。那光越升越明?亮,越升越浩大,温柔如水、明?亮如日,几乎要将这被漫天柳枝遮蔽了天空而显得阴暗的林间一寸寸照亮——
一剑孤山。
山峦一般的浩然剑光朝着地面倾倒下去,其势也真有山峦倾塌之威,白光落处巨柳轰然迸裂,涤荡四野,满地青绿落柳猛然蓬飞而起,天地下起一场碧雨!
这一剑,便击塌了两株柳。剑光穿透过去,又数丈方才散去,所过之处树蔓尽裂,眨眼间于这密林之间清出?一片空地,天光顺着其间落下,周围顿时一片明?亮。
宁和踏在明?光中?,收起剑势,回?身看去。
“还请足下现?身一谈——”
她原以为自己这一剑也算震慑一二,能叫对方有些顾忌,从而现?身出?来,有话可聊。却不想塌去两树,剩下的巨柳们静了片刻,随后而来的竟是比先前更?为狂乱的进攻!
原本就滔天而舞的柳条们霎时间又更?暴涨三分?,不计其数有如绿云一般朝着宁和“嗖嗖”滚来。
宁和不得不再度挥剑以对。
双方这一战愈演愈烈,直至最后一株巨柳倒下之时,这片密林已被毁了个七七八八。尤其中?心之处,说是夷为平地也不为过。
宁和立在一地残枝之间,有些疲惫地抬袖拭了拭额间。黑蛟小山般的身躯盘在她身畔,缠绕在一株柳干上。
他先前用一副蛟身绞住这株巨柳,将其硬生?生?拔地而起,大约耗费了些力气,此时懒洋洋地耷拉着脑袋,不怎么动弹。
想来也是别无它法,这柳丝既韧且密,渔网一般,使得宁皎一身无往不摧的坚鳞利爪无处着力,只得使了这笨办法。
满地残枝柳叶铺得有丈许之深,足底踏上去松软润湿,鼻端满是其微微带着苦味的汁液气息。
四周寂静下来。先前林间遍地的野兽飞鸟早已不见了踪影,连同那红狐狸王胡儿,尽都逃了个干净。
宁和也寻了一根柳干坐下,正欲盘膝调息一二,却忽然惊觉身上青云榜有所异动,倏地抬眼,就见那卷青轴已自内府之中?飞出?,至她眼前展开。
只见一帘青布迎风舒展,青光蒙蒙有如雾中?湖面,而那突兀现?出?来的一点朱红,就好似一滴浓艳鲜血滴落水面,眨眼间扩散开来。如烟似网,缓枝曼展,那流动的细小色缕极轻柔地随着水波而动,仿若一席层层旋开的裙摆。
白雾间传来轻缓而悠远的一声,似叹息、似轻哼,又似一段不知何起的无名的歌谣。
——青云群妖榜第九席由空转实?,其名为:红淮女。
而榜中?显示此妖所处之地,此时此刻,就在宁和身后。
宁和猛然回?头看去,就见身后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地站了一个人。是个女子。
那女子着一身碧色裙裳,一头墨发挽作随云髻,立在满地柳叶之上,只隔半丈距离,静静望着这方。
这女子生?得极秀美?,只是唇无血色,一张面庞白若新雪,极瘦,身形单薄得叫那轻飘飘的裙摆也显得宽大了,一眼瞧去只觉得有飘渺伶仃、不胜凉风之感。她眉间微蹙着,目光似远似愁。
淮女。
只见了这一眼,这名字便浮在唇齿间,舌尖隐约尝到柳叶微苦的气息。
这就是淮女,她和宁和至今见过的妖都不同,样?貌、神情、姿态,她几乎全然像是一个人了。
淮女蹙眉望着宁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说:“我不愿如此,可你毁了我的柳,我便也只能如此。”
那吐出?来的声音也是轻且愁的,像那二月河畔掠过柳稍的春风一般柔和,又忧愁。
她说完这话,宁和想开口,却猛地瞧见她足下忽然泛开了一抹鲜红,初时一点,眨眼间便向?四方蔓延。
定?睛一看,才发现?变红的原来是那堆了满地的残落柳叶。
层层叠叠青绿在一瞬间化作血红,红得灼烈、红得发褐,那一枚又一枚的细细柳叶就像是一瞬间有野火燎原,红得像要燃烧起来,无风自舞,蓬蓬飞起。
淮女立在漫天红叶之间,神情还是那样?安静而带着愁绪,目光哀伤。她身上原本青色的衣裳一点点地褪去了颜色,浓艳的红痕斑驳地浸出?来,像是满身伤口浸出?血来。只一个呼吸间,那身青裙便化作了血红。
淮女裹在鲜红的裙裳里,一张脸瞧着越发的苍白,像是一段雪裹在血里,却倒比青衣时更?鲜活几分?。
一身红衣的淮女踏过满天红叶,朝着宁和走来。她说:“你要将我埋在淮水之畔。”
话音刚落,那些红艳欲燃的柳叶就真的燃了起来。火焰轰地一下席卷八方,空中?、地上,凡是红叶飞过的地方,凭空都燃起了烈烈的大火。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