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就?能瞧见岐山了。”宁和话语中带着几?分?怀念,抬手指了指天边。
回越州这一路,宁和不再御剑,而是乘车乘船,有如凡人一般缓缓而行。
此时,他们就?正坐在?一辆雇来的马车中。
王胡儿?本来蜷缩着靠着车厢打盹,听?见声音一个激灵坐起来,恍了恍:“喔!要?到了?”
宁和有些无?奈地瞥他一眼:“你再睡些时候就?该到了。”
王胡儿?忙擦擦嘴,讨好地笑道:“不睡了不睡了,老?师,我来给您读书!”
见宁和没反对,他飞快地从脚边箱子里抽出一本书来,吭吭吃吃地读了起来。
只是识字没那么多,难免结结巴巴的,听?得前头赶车的车夫都?笑了几?声。
宁和也也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随他去了。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总算赶在?入夜前分?进了越州城中。
“哎呀,好险!”车夫很是庆幸,“再晚一刻钟关了城门,咱们可就?得露宿城外啦。”
宁和请他将车驶向了城中一处客栈,连他一起叫了四间房,又给了茶水饭钱,喜得车夫连连叫了几?声善老?爷,笑逐颜开地去了。
吃过晚饭,宁和在?房中思忖了片刻,终究走出门来,敲响了隔壁的门扉。
“阿皎。”
宁皎开门后让至一旁静立,宁和走进屋中,桌上有笔墨纸页摊开,不由玩笑道:“阿皎竟也会主动习字了,为师心中甚慰啊!”
宁皎微微低头:“心中烦闷,故而习字。”
宁和道:“何事烦忧,可愿与我说说?”
这也是她入夜前来的目的。
宁皎仿佛从相州城时起,就?一路沉默寡言。从他面色上常人恐怕难以分?辨,但宁和同他还是岐山中一头黑蟒时候便已相识,最为熟悉他脾性?,能从他仿佛一成不变般的漠然神情中品出几?分?郁郁之色。
思来想去,这才前来关切。
宁皎沉默许久,宁和给自己倒了杯茶,耐心静待。
等到一杯茶饮尽,宁皎终于开口,吐出了四个字:“物伤其类。”
宁和一怔。
她将这词琢磨了片刻,随即意识到宁皎在?说什么。
“你是说,沈媞微?”
宁皎点头:“我再如何学人似人,终归非人。沈媞微畜养鸮鸟,周琛书就?要?杀她。”
“他二?人已为夫妻,尚且如此。”宁皎顿了顿,一双点墨般漆黑的双眸定定望向宁和,“若他日……你可会杀我?”
宁和眉头蹙起,也正色回视:“阿皎与我相识多年,应当知我。我剑只为为恶而斩,阿皎此话何意?”
两人对视片刻,宁皎先移开了目光。
“有一事?,你不知。”他说道,“我并非岐山莽灵。而是,岐山山灵。”
宁和双目微睁:“山灵?”
“是。”宁皎道,“我乃岐山。莽为形,山为魂。”
“山川如何生灵?”宁和疑道,“我所阅前人古籍,从未有片语记载。”
宁皎说:“从未有之,自然从未记载。”
他望着宁和双眼,缓缓说道:“大德之人。”
宁和一怔。
宁皎道:“岐山地处偏远,本无?名姓。然有一日,有大德之人口称此山‘形如龙尾’。大德之人所言,山川皆可闻之。此处百姓亦将岐山唤为龙尾山,众口成金,岐山日夜听?闻,渐生灵性?。”
“可有尾无?首,有山无?渊,龙不成龙,只可化蟒。”
“山川化灵,有悖伦常。故而我有灵无?智,只能终日蒙昧懵懂于山间,与寻常兽类无?异。”
“直至千载之后,这岐山之下,又生一大德之人。”宁皎朝宁和走近了一步,与她惊异双目相视,“赠山灵以心尖之火,至此,此山灵智俱全。”
“……”
静谧中,宁皎再一次开口:“我欲成龙,我亦为此而生。由蟒化蛟,由蛟而成龙。那日于海边见大鱼,习其弄水之法,我便已有了悟,蛟可由池生,而龙,非渊不生。岐山无?水,则我不可化龙。”
此时,宁和已由最初的惊诧平静了下来。她生性?平和,思绪也向来明晰,听?完这话,已隐隐了悟宁皎之意。
她神色肃然:“因此……”
“因此,”宁皎道,“有朝一日,我必将引水越州,淹城为渊,以化真?龙。如今,你可要?杀我?”
话音落下,屋中一片寂静。只余清风吹得烛光微动,烛芯轻声爆响。
许久,宁和说道:“你可知越州上下数十万百姓,更有无?数走兽生灵?”
宁皎说:“我知。”
“如此罪孽,生灵涂炭,”宁和道,“如何成龙?”
宁皎说:“龙无?渊不生,别无?他法。”
片刻后,宁和又问:“你明知如此,也瞒至今日,又为何要?在?今夜同我说出这些?”
宁皎道:“你于我,有点化之恩,有教化之德,你要?杀我,我不能抗。既如此,说又何妨?”
室内又是一静。
宁和手中剑光隐现?,明灭吞吐。许久,她松开掌心,转身回到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