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喝完啤酒,互相敞开心扉,解开心结后,两人轻松了很多,邓布利多也带着好奇,大方自然地踏入格林德沃的卧房。
夜里没点蜡烛,也没用魔法照明。影影绰绰间,还是能看出很多布置有以前盖勒特借住在巴希达家那个房间,还有摄神取念的记忆片段中,格林德沃庄园他房间的影子。
墙壁上会动的一些风景画像,刻板规整却又不失华美的装饰,角落架子上的几本黑魔法书籍和《今日变形术》期刊,还有几份叠好的报纸——邓布利多匆匆一瞥,排版设计竟然像《预言家日报》。
起居室的茶几上随意放了个骷髅头水烟壶,邓布利多拿起把玩了片刻,目光在骷髅额头上的刻痕上微微一顿。
【For the Greater Good
1898】
他们相遇,是在1899年的盛夏。
这句“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是当初他写给盖勒特的信中的一句话。
那时年轻狂妄的他,把这句话作为对盖勒特的表白,同时也是未来的纲领。
盖勒特也把那句话作为行动口号,坚持了下去。
而他……
其实行动间,也始终在贯彻他认为的“更伟大的利益”:无论是克服过去的感情,准备站出来和盖勒特对抗,还是现在被艾莉森说服……
……现在不过是又一次证实了他从冥想盆中看清的猜测:盖勒特一直都是为他而来,他们的相遇从来都是一方的精心设计。
邓布利多在那段时间,有察觉到盖勒特隐隐约约,却又选择放弃的杀意吗?
他其实同样有所感觉,就像他内心深处始终知道盖勒特是怎样一个人一样。
他假装自己没发现。
格林德沃从背后拥抱着他,一点点细细密密地亲吻着他的耳后和脖颈,暧昧而危险,充满控制欲。
骷髅头水烟壶逃过了在巴黎被牺牲自己换取爱人逃脱的莉塔击碎的命运,却又难逃现在被人从半空松手,重重摔砸在实木桌上的命运。
圆润光滑的脑壳在桌上滚了半圈,惊扰了奇怪情侣的火热气氛。
邓布利多今天一整天都打着精神。
从早上开始就被艾莉森刺激到情绪失控,上午下午又忙着和盖勒特讨论那些魔法道具的设计,还有麻瓜武器原理,晚上又喝酒放松,聊着双方的事情……
老实说,他现在真的很累。
是精神紧绷了一天,慢慢放松后,终于升上来,把身体弄得沉沉的那种疲惫。
他打了个哈欠,盖勒特就停下来,体贴地又准备了一套自己的干净睡袍。
温热的毛巾轻轻擦去精神的疲惫,水雾弥漫着,渐渐模糊了玻璃镜中略带疲惫的脸。
家养小精灵准备的还是很充分的。这座城堡的追随者们渐渐增加,生活用品总不能还需要他们来回往奥地利巫师聚居地跑着去买。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某人拿出自己的旧睡袍给老情人穿,真是充满了暗戳戳的古怪占有欲。
邓布利多洗了下脸,又漱了口,把睡袍换了。
两人躺在床上,相拥而眠。
感受到另一个同伴的温度和气息,邓布利多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格林德沃似乎也有些疲惫,闭上眼,将头靠在他肩膀上。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或许是这几天冲击都很大,乍一彻底放松下来,靠着自己在厄里斯魔镜里最渴望的那个人,邓布利多却反而睡得不是很安稳。
他又梦到了当年阿利安娜死亡的场景,然后梦中的阿利安娜变成了艾莉森的样子。
在梦里,他抱着苍白冰冷的艾莉森,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一会儿是妹妹,一会儿是女儿。
仿佛在重复着那个默默然爆发,杀死她们的命运。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短暂性地无法回忆起艾莉森的现状,一时甚至只觉得面前的尸体是结局。
随着艾莉森的死亡,血盟重新浮现,中间两滴血液互相追逐着,闪烁不定。
他和盖勒特的咒语缠到一起,血盟链条断了,血盟旋转着砸向地面,中间蕴含他们血液的晶体彻底裂开了。
然后画面又变成了巫师和麻瓜的战争。
巫师们被夺走了魔杖,被麻瓜抽筋拔骨研究着,讨论魔法怎么产生,来源于哪里。
邓布利多像个幽灵一样,眼睁睁看着那些贪婪疯狂的麻瓜割下那个面目模糊的小巫师的血肉,还有极粗的,抽取骨髓的针在往外抽,一边又用各种仪器吊着他的性命。
那孩子抽动,尖叫,颤抖着。
那些东西被一样样珍藏着,郑重对待着,在麻瓜的各种仪器下分析着。
只是他们从来没有以一个同类,同样形态的生命的态度,珍惜那个台子上绑着的人。
那是对实验品,对稀有动物,对长寿的秘密,对神奇力量的珍惜,唯独不是对人,对孩子。
邓布利多感到恶心,反胃。
血腥味和恶臭仿佛萦绕在他鼻翼间,无法阻止和干涉的他狼狈地顺着门口跑到外面,逃离那个白色的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