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缓缓驶入主路,右手边就是明府小区的大门。
程善北喝得微醺,早便叫了孙绾去别墅等他,只待车子开到门口好进小区。
偏偏明府正门处,有一群口音极重、衣装乡土的人在吵嚷拉扯。
春末夏初,夜风凉意尚存,车窗缓缓摇下,些微的困倦和醉意很快被夹杂着喧嚣声的晚风所驱散,众人眼里多了几缕清明和疑惑,纷纷将视线投递过去。
“嘿,你家集团这小区看着不行,逼格不存啊——”薛慕童只大略瞟了眼,便幸灾乐祸地嘲笑温禾。
温禾则眉头紧锁,面无表情。
只因那熙熙攘攘的吵闹声里,依稀有她倍感熟悉的声音。
与此同时,单手扶额的郁拾华也被一道隐隐的女声所触动,睁开微微泛红的眼,从容不迫地望了过去。
只一眼,他便拎出了气质清冷的喻姝,酒意骤然而散。
他定定看着与平时大相径庭的女人。
印着卡通图案的淡粉色卫衣,配一条磨得发白的牛仔长裤,脚上是常见的白色帆布鞋,头发扎成高马尾,正抬头挺胸,气势汹汹地和面前若干刁民对峙。
她似乎护着那个经常一起出入的朋友,叫燕子的。
拜强大的逻辑推导能力和记忆力所赐,郁拾华倏地将那个十来岁的高中生、她的好友奚燕和眼前明显不是善茬的男男女女们捏到一处,竟拼凑出了勉强的因果关系。
“欸,那是……”薛慕童眼看温禾脸色愈发沉静,揉了揉被困意侵占的眼,定睛再看,到底认出了人。
话音刚落,温禾面不改色地拉开车门,叫了俩保镖一起过去。
郁拾华在认出喻姝后的三秒内,毫不迟疑地开门下车,而另一边的程善北带着诧异的神情,顺势跟着一道下来。
郁拾华侧眸看他,漠然置之,将注意力集中到不远处的战场。
战斗力最强的是一个矮小驼背,嗓门震天的老太婆,嘴上不干不净,方言一直骂个没完。由于常做农活的缘故,力气大得骇人,直接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掀翻了喻姝。
直看得郁拾华心尖一颤,步子不由迈得快了几步,随行的保镖则干脆跑了上去。
喻姝被温禾很快搀起,她却顾不上自身的痛意,忙喊道:“你不用管我,先把他们拉开。”
一句话含着少见的急迫,说得又惊又快,森琪见状忙起身往被围殴的奚燕处去。
温禾则帮喻姝理着微乱的衣服。
老太婆叫嚣地最带劲,翻来覆去地辱骂着不说,还手忙脚乱地扯着奚燕的头发,上下其手地扭拧个不停。
“你个烂货,捅死俺大儿不说,还寻人抢走了俺家大孙儿,你东躲西藏着,连自家爹娘都不要了,哪儿来的你这玩意儿,没心没肺的贱人!”
“不说话是吧!你不说我说,以为逃到皇城就没人能治你是不?我今儿明白告诉你,咱们那块土生土长的人,一辈子也洗不净发黄的脸,去不掉身上的味儿,凭你怎么攀高枝住大宅的,统统没用!”
其他几个男女都木着脸,并不怎么上手,最多帮着老太拉住奚燕,唯独一个中年男人神情猥琐,有些色咪咪地瞄着奚燕的关键部位,盘算着揩油的好事。
温禾的俩保镖都是退役军人出身,对上老太这样悍然又头铁的老人家,露出稍许无从下手的犹豫。
“这死老太婆一看身体就好,怕什么。”温禾厉声道。
喻姝看向奔来的森瑜,面无表情地扬了扬脸,意思明确。
女保镖的好处显露无疑。
同性顾忌少,森瑜森琪当即手脚全开。
两男两女的保镖身手敏捷,配合默契,三两下便把奚燕从围攻中解救出来。
这边郁拾华刚把人圈进自己怀中,想看一看她伤在哪儿,却被她游鱼般地灵活窜了出去,不免脸上一黑,板着脸看这一出闹剧。
“燕子,你咋样?”温禾替奚燕弹着衣裤上的灰,喻姝关切地拨开她被拉成鸡窝的头发,扭头对这下手极狠的老太婆怒目而视。
老太这样的年纪,又是那样穷山恶水的恶劣环境,可想而知心性坚忍,无可动摇,她倚老卖老地捶胸顿地,嘴里来回嚎叫着没人听得懂的方言。
奚燕神情麻木,眼里是比夜色更浓郁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不悲不喜地面对着,只有眼神停留在喻姝和温禾脸上时,才露出一丝珍贵的暖融之意。
“我没事。”她半哑着嗓子答。
温禾瞥见她领口处的红痕,瞪向一行来者不善的男女:“天子脚下,谁敢随便伤人?”
她眼眸一转,细细打量剩余几名男女,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一位身穿衬衫,头发梳起的长脸男人上。
自小和体制内人打交道的直觉告诉她,这人估摸就是借着职务便利查奚燕的老乡。
老太显然是这群人精神上的领头羊,气势如虹,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泼辣干劲,她眼见没人理会自己,平素管用的叫骂全然失效,当即换了另一种行径。
她一个翻身打挺,直接卧倒在地,生硬地横在了郁拾华想过来的路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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