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找就找,事儿说办就办。
以郁拾华揍他的那天来算,底下人的速度可谓是飞快了。
“我现在在沽城。”
“那挺近,我不送你了。”喻姝没有太多圣母心肠,她如今心里一片寒凉伴着怒火。
周雨彤打开门的一瞬,不免发出一声惊呼,身形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
门外的男人不动如山,见状稍稍让开了点缝隙,一双眼不错地盯着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的女人。
砰。
门再度静静关上了。
喻姝平静着波澜起伏的情绪,却怎么也装不出那种云淡风轻的从容感,背上灼热的视线,渐渐逼近的沉沉脚步。
令她的呼吸有些不畅。
“她的照片和你一样吗?”男人的声音夹杂着晦涩和凉苦,喻姝没有去看他的神情。
但势必阴云密布。
“她比我更惨。所以也比我更珍惜当前的生活。”一个还算正常的老公,两个亲生女儿。
这对周雨彤的人生而言,已经是幸福的象征。
“周衍桥是自杀的,是吗?”
喻姝无力地阖上了眼。
这话本不该这样问的,他会这样问自己,意味着多少听出了点什么。特别是周雨彤撕心裂肺吼的那句。
“嗯。”
她长睫微颤,轻轻点头。
“他是人渣,对吧?”郁拾华没什么声调起伏,眉眼间压着无悲无喜的表情,将手放到了女人微有瑟意的肩上。
“嗯。”
“所以,你不要怕。他就是自杀的。”郁拾华拉开她旁边的一把椅子,自己坐下后将人拥进了怀里。
“嗯。”
这一声带了十分明显的哭腔。
“是因为这件事,一直把我往外推,是吗?”郁拾华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和缓。
这件事,是哪件事呢。
喻姝悲哀不已地感念着他字里行间的温情,其实如果只是一件事,如果她人生里只做错过那一件事就好了!
酸楚难言的她此刻根本不想说话,她甚至害怕郁拾华起了趁机刨根究底的想法。
说来也很简单。
其实喻姝的赣城外婆家,并没有抚养一个外孙女过暑假的经济条件,是周衍桥听说了此事后稍加思索同意下来的。
为此喻建国夫妻还很感谢她,打了两千块当做女儿的伙食费。
这本来不至于演变成一桩悲剧,奈何周衍桥从一开始便动机不纯。
而她的父母沉浸在新儿子的降生喜悦里,浑然察觉不到一个不太熟悉的舅舅愿意贴钱贴精力照顾一个外甥女,是多么大发善心的事。
喻姝就这样被打包送去了赣城的乡下。
那是一处处平房,舅舅家和外婆家很近,都是自建的民房,方便相互照顾。
喻姝心性高傲,对农村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兴趣,她只想挨过被父母视作累赘的两个月,顺利回到鹏城做城市里的初中生。
然而,周衍桥是个道貌岸然的。
或者说,人都是多面性的生物。
他是有编制的辅警,当兵回来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留在了老家,肩负起了照顾老母的责任,加上他作风文雅行事靠谱,为此风评一直不错,很受左邻右舍的待见。
喻姝那会儿没吃过什么大苦头,毕竟她的父母虽然盼着儿子,但物质上对两个女儿不算亏待。
经常把钱省出来给她报兴趣班和补习班。
她家的地位一直以来,都是儿子第一,女儿第二,父母第三。这儿子哪怕没生出来前,也是父母心里遥遥领先的梦想和灯塔。
这也导致,她没有什么危机感和对人性的认知。
“我们阿姝,过两天就是十二岁生日了是不?”周衍桥笑得温文尔雅,他每天晚饭都会来和喻姝的外婆一起吃。
一张老旧的饭桌上,一共四人。
外婆,舅舅,喻姝本人,周演。
“嗯。”她礼貌回应。
“舅舅给你买个蛋糕,你来舅舅家和小六一块吃,怎么样?”周衍桥说得很平常。
喻姝仍旧微笑,她那会儿年纪不大,但基本的人情世故是明白的,无缘无故地,她和舅舅又不亲,哪里能多花对方的钱。
“不用了舅舅。我不爱吃蛋糕,那容易胖。”喻姝随意编了个理由,还装模作样拍了拍自己从来没鼓起过的肚子。
周衍桥十分自然:“嗯,那好。舅舅那天给你买个小蛋糕。够你和外婆两人吃,意思意思。”
“谢谢舅舅。”喻姝扬起笑脸。
她一直都觉得,那一段经历是无解的。她明明已经做得很完美了,但如何抵得过心思险恶周密的成年人。
等到她生日当天,喻姝在外婆的院子里压腿练舞。
她九月初有舞蹈比赛呢。
基于此,她挺怨念父母和没见过面的弟弟。两个月不上舞蹈课,她还怎么参加比赛。
喻姝不禁想起前两年见过面的温姓同学,比赛两年一届,喻姝一直期待和她的重逢。
没由来地,她非常向往和羡慕对方的人生。
是的,比起妒忌这个词,她内心的情绪更多偏向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