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激灵,居然和注意到他的周演对上了眼神,他至今都记得那份眼神里的悲怆和森凉。
含着万千情绪,却全部凝在那一刻。
他没由来地在脑中开始回放他午后看到的那一幕,以及在阳台上看起来无悲无喜的周演。
周俊飞之后几天脑子一片混沌,他觉得自己看到的画面应该很重要,但他家氛围是个典型的传统家庭。
小孩子说话没什么分量。
而且大家似乎都很怕和这些事沾上什么关系,不管那些警察怎么来问,大人们不是说些似是而非的大概可能,就是摇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那警察叔叔昨天不是来过我们家吗?”周俊飞好不容易鼓起些勇气,他对周演爸爸印象不错,还教过他数学题。
他妈妈一边洗着花生一边随口说:“烦死了。差不多的问题,一直翻来覆去地问。咱们家和他家有屁个关系,周八舅家里他怎么不去……”
周八舅是周雨彤的父亲,而周雨彤和他同样是一个学校的,有段时间夜里发了急病,坐上了周俊飞这辈子第一次看到的救护车,乌拉乌拉去了医院。
“你小子这段时间别去找周演,知道不?”周俊飞的妈妈似乎想起了自家儿子和周演挺玩得来,马上横眉竖目地提醒。
“欸欸。”
周俊飞也不敢去啊。
但他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他这样的,不就是小说电视剧里的目击证人?
他人看着傻愣愣胖乎乎的,心里还是飞快开始运算,他看好了他们村去分局的公交车。
次日去警局找了那位很认真的叔叔。
叔叔对他的到来欣喜而意外,还给他买了好吃的点心,让他可以完美应付母亲的询问。
周俊飞没想到,他的这番‘告密’会变相葬送一条人命,也因此,他再没提过这件事。
他还怀疑,那位警察的死是不是和喻姝周演有关系呢?
因着这份顾虑,他和周演的关系自然疏远了,或者说班上大部分人有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个父亲自杀的晦气孩子。
当然,这和周演成绩的下滑,性情的大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书读得一般,但幸亏有个在大城市站稳脚跟的亲姑姑,后来铆足了劲考上沪城的大专,千方百计进了这家银行。
周俊飞在柜台苦熬六年,好不容易在几年前转岗大堂,眼下期待着更进一步的位置。
“喻婷是她妹妹,你知道吧?”透过擦得干净的落地窗,施采看到了大中午依旧兢兢业业站大堂的女人。
“嗯。她俩一点不像。”周俊飞实话实说。
施采和他约在银行对面的肯德基,她轻巧捏过一根薯条蘸了番茄酱:“怎么说?”
“你放我鸽子怎么办。”一如当年般,已是成人的周俊飞反复权衡着利弊,试图为自己博取最大的利益。
“明显来看,我的这个活儿比较危险。他们姐弟俩敢杀人,万一把我解决了咋办?”
他就是一升斗小民的命,实在不想掺和那些柯南里的事儿。
“那不正好引蛇出洞。我直接承诺你五百万,如何?”施采还是觉得给钱方便。
“行。五百万,我看着你很有你叔叔的风采,肯定不会赖我账吧。”周俊飞有点紧张。
他对于出庭作证和直面嫌犯都有点害怕,不过他更担心说好的条件最后变卦了。
“你……先和我说说,你的想法。”施采这点上倍感好奇,她觉得周俊飞身上有种人性天然的复杂。
周俊飞沉思片刻,又轻叹了口气:“你觉得,周衍桥那些事儿,真的没有人知道吗?”
施采明显一愣。
“他确实在村里风评不错,但这种不错主要建立在他人本身会做人会做事,时不时弄点小恩小惠收买人心的基础上。其实……”
他忽的有点说不下去。
但想想那五百万,他咬牙道:“好比我父母,他们其他不清楚,但周八舅家的大女儿为什么进医院,他们是知道的。”
“周八舅?”
“周雨彤这名字知道吗?”周俊飞神情不太好看。
施采点头。
“她是受害人。”
“我知道。”施采虽然秉承着一腔正义,但喻姝那些话她也真真切切听了进去,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爸是周衍桥帮忙介绍的工作。”周俊飞莫名叹气,在闭塞又贫苦的乡野地界,仅仅一点点权利,就能享受到至高无上的快乐。
“其他人呢?”
“还有一个,但是……”周俊飞这时将童年那段时光细细扒拉开去,神情变得格外难看。
因为他拿着放大镜找的结果是……他被这个村子的丑陋恶心到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当年,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已经把那个叔叔害死了,难道要再害死一个吗?
连人家儿子都没在意自己老子的死活,他为什么上赶着耿耿于怀,周衍桥分明不是个好东西啊。
“我讲实话,当年周衍桥的死,猜到真相的估计不少,知道他所为的也很多。比如我父母,比如周八舅。你要找证人啥的,一抓一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