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门隔着墙,还有电风扇的机械音,他自然听不见什么声响。
但人一旦存了心。
那些窸窸窣窣见不得人的动静,像是坏掉的录音机般日以继夜地缠绕在他耳边。
周演甚至回想起了无数从前的细节。
越想越是发疯。
直到那天,他知道爸爸又把小五叫来了,楼下房门关上了后,他平躺在床上,将电风扇开到最大,试图催眠自己不要去听那些声音。
潜意识里,他知道那是对喻姝的亵渎。
但很快,楼下传来了与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样的动静,他甚至留意到房门似乎打开了。
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悄悄走出屋门,站在天台的栏杆边,看到喻姝辛苦搬运着一盒盒写着名字的录像带。
他震惊地无以复加。
后来……
他和喻姝四目对望,从对方的眼里他读到了战栗的恐惧和绝望,他忽的明白了一切。
也选择了万劫不复的那条路。
他帮助了喻姝。
帮助了这个受害者杀掉了侵犯她侮辱她的罪人。
帮助自己的表姐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间接害死了那个对不起所有人却对他尽职尽责的父亲。
如果非要挑周衍桥的毛病,那大概就是那天他发泄完后对儿子的邀请和分享之举。
周衍桥那天的心神太松懈太愉悦了,以至于他一时得意忘形,忘了维护自己在儿子心里的形象。
甚至邀请儿子来与他一同分享快乐。
他忘了这是怎样的惊世骇俗,这是怎样的令人发指,他也没想到就是这次真实面目的展露,葬送了他可能的一线生机。
哪怕之后很多年。
周演依旧会无数次地想起,那天他透过昏暗的光线与阳光里的飞尘,看见了少女裸着在床上失魂落魄的模样。
以及他父亲浅笑盈盈,‘盛情邀请’的笑脸。
那是怎样的噩梦和可怕。
颠覆了他生而为人的所有认知。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姐弟二人各自的思绪。
喻姝看到名字,逼迫自己缓了下情绪,才走到窗边接起,毫无意外的是,她在医院内的老地方看见了某人走下了车。
郁拾华冲她挥了挥手。
“看到你了。”
她淡淡开口。
“周演有事吗?”
“没性命之忧。我今晚陪他一下。”喻姝这一刻根本没精力去管什么董事会的刁难……以及她和郁拾华的将来。
她只想收拾好自己残破的心,然后给周演一点力量对面对现实,和可能的指责。
人对于真正的恶人往往退避三舍,却很擅长将与之有关的无辜逼入绝境,进行审判。
“嗯。方便下来吗?”
郁拾华想问问她的意思。
“好。”
喻姝知道他想见见她,而不是隔着玻璃说话。
“其实没事的,姐姐……我这边……”周演很想将姐姐推出这份阴霾这份悲怆中。
但他深知凭他自己不可能做到此事,而郁拾华是姐姐人生的新篇章。
“我马上回来。”
喻姝简单和护工交代了两句,快步往楼下去。
郁拾华姿态清高,站在花坛边看着她以一种乳燕投林般的急切扑到他身边,而他就这样轻巧地被取悦了。
他嗅着她发间的硝烟气息,眸中不乏关切:“不是说你没进去吗?怎么还是一股烟火味?”
“那边一片有化工物品,烧起来特别吓人,风又大,我只是站在车外,可能也熏着了。”
喻姝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地和他陈述。
一如从前般老实坦然。
“你妈妈也在这家医院?”郁拾华自然对她那场中饭的情况心里有数,抬眸环视了圈这家公立医院。
“对。”
喻姝并未在这方面杞人忧天,在她来看,纸是包不住火的,人不能寄希望于世事永远能按照自己的念想发展。
比如周淑娣。
同为女性,喻姝不想仇女,她知道周淑娣性子的形成主要是因为原生家庭和社会的刻板印象。
但她活得太自我了。
一点看不见除了家里一方灶台外的事。
“需要我帮什么吗?”
郁拾华主动问。
“目前没有。”喻姝此时压根没想到董事会的刁难,实话说来,那份合同都被她扔到九霄云外了。
郁拾华似乎有些不虞,不过在认清自己的心后,他终究在喻姝面前几度收敛自己那唯我独尊的脾性。
而喻姝认真瞅了几眼他便秘般的脸色,立刻福至心灵地想到了大多数男人的特性。
喜欢被认可,喜欢被需要。
尤其喻姝国王的那些小要求小忙,并不会给郁拾华添什么麻烦,还能让对方产生一点自豪。
“我也是不想你被董事会为难。”
她乖巧无比地扬起一个笑脸,眼里含了些许担忧。
郁拾华大权在握不假,但那么庞大的集团,怎么可能真的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特别是牵扯到具体项目和利润问题。
天下攘攘皆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