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向他道喜,期间上柱国徐玉嶂也去了,不断地同他说一些“恭贺太子千秋”的言语。
宋澜听完只是鄙夷,然后仰头看向徐玉嶂,冷笑着问:“上柱国可知道本宫正逢母丧?”
徐玉嶂脸色一沉,像是没想到宋澜这么一个孩子会问出这样的话,皱了皱眉说:“殿下说话之前要考虑后果,您如今的生母乃是皇后,您说自己逢母丧,岂不是在咒皇后凤体?殿下如此口无遮拦,不怕自己德不配位么?”
彼时的宋澜最恨的人就是徐清纵,奈何他丝毫没有与徐清纵作对的能力,心里的委屈铺天盖地卷上来,他红着眼咬着牙,恨不得一口把面前的徐玉嶂咬死。
僵着之际,是周禾提着枪闯了进来,看见徐玉嶂就一蹦三尺高。
张扬的少年身上是说不出的轻狂气度,他提枪指着徐玉嶂,盛气凌人地说:“他是当今太子,无论如何也由不得你们冒犯,这种话再让我听到一遍,我管你是上柱国还是上柱公,二话不说就先拿枪挑了你,你看我怕不怕死!”
徐玉嶂自然知道周禾是谁,只是没想到周禾能有那样的气场,反应过来便拂袖而去,临走前还不忘对周禾说:“周家已经败落,老夫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周禾权当徐玉嶂是放了句屁,等他走后就扔了手里的长|枪,伸手怕了怕了手里的肩膀,笑着说:“殿下别害怕,姑母不在了还有臣呢,臣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宋澜红着眼睛看向周禾,怯生生地唤了一句:“表兄,你好厉害,你连上柱国都敢骂!”
那时候,宋澜还管周禾叫表兄呢。
周禾连连地应他,思索了一会儿又说:“殿下如今是太子了,别唤表兄了,唤臣的字吧。”
那是宋澜第一次听到周禾在自己面前称“臣”,也是宋澜第一次唤他“子春”。
但周禾待他还是和从前一样,还给他带了一篮精致的点心,说:“臣最近结识了那位南诏的世子,见他总爱吃这种精致的点心,于是特意带了一些来给殿下尝尝,殿下吃完了臣再走。”
宋澜慢悠悠地吃完了一块点心,是带着些南国气息的味道。
他抬头看想着周禾,有些不舍地问:“子春,你这就要走了么?”
“是啊,天色不早了,再不走宫门都要下钥了。”
宋澜悻悻垂下脑袋,明显有些不高兴了,诺诺说:“本宫不想一个人住在东宫里,这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那烦死人的老学究。”
周禾便弯下腰笑着逗他:“殿下不喜欢教你学问的老学究就别憋着,臣可以教你一招……”
宋澜满是好奇地看他。
周禾压低了声音说:“殿下等那老学究睡着的时候,把他的胡子编成小辫儿,保管能把他气个半死。”
宋澜哈哈地笑,周禾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好啦,招数都教给殿下了,这下臣真的要走了。”
他说完就转身出了东宫,宋澜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拔脚就追了出去。
他追着周禾的背影问:“子春,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可周禾走得太快了,像是没有听到宋澜的声音,只是提着那杆长|枪一路走,一直走出了朝华门,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宋澜一路追着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只好停在朝华门的另一侧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子春,你什么时候再来?”
“子春……”
“轰”地一下,朝华门关上了,宋澜眼睁睁地看着周禾的身影被那扇门遮得严严实实,他急得满头大汗,用尽浑身力气去敲那扇门。
——却再也敲不开了。
宋澜急得满头大汗,忽然就是一个哆嗦。
醒了。
他抬眼看了看昭阳宫里一如往昔的桌椅陈设,又看了看窗外已经微亮的天光,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哦,是梦啊。
作者有话说:
“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出自朱庆馀《宫词》,特此标明。
第94章 死局
这场宫乱的风波虽很快就平息了, 但动静终归闹得不小,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盛京城。
消息传到少傅府的时候,梅砚正用着早膳, 龙井茶酥泛着清幽的茶香,如他整个人一样,与这喧嚣的盛京城不甚相宜, 清白独立。
梅砚端着早茶, 难以置信地看着在自己眼前抹眼泪的东明,一度怀疑是自己病入膏肓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梅砚的尾音都有些发颤。
东明的眼泪止不住, 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句句诛心:“主君,小人听得真真切切, 真的……真的是景阳侯与羌族人勾结,然后率军攻进了朝华门,险些……险些逼了宫。”
梅砚那双杏眸中的痛色一闪而过,随即问东明:“子春他人呢?”
“听说昨夜就被押去了大理寺, 陛下的意思, 大约是过几日再审。”
梅砚一时难以从这件事给他带来的惊骇中抽离出来, 竟呆呆出了神,一会儿想到周禾年少时的样子, 一会儿想到周禾看向段惊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