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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殿上 枕庸 1158 字 24天前

自己面前说起母亲,也有钱塘江上翁翁品茶时说他母亲爱喝茶。

被血蛊折磨到生不如死都不曾落一滴眼泪的人,此时却泪流了满脸。

行经世间二十余载,却不知生母是谁,到底是孝还是不孝?

梅砚哽咽问:“兄长,我生母……她是谁?”

“姨娘叫段酥蓉。”梅毓透过窗户向外看去,目光恰恰落在南方,他道,“是南诏王的亲妹,彼时的南诏郡主,景怀,你与南诏世子是表兄弟。”

梅砚惊而跪坐在地。

他生来便是高官名门子弟,有父母疼爱,即便后来家族遭难,唐尺素也依旧将他与兄长护在怀里,伴他们长成卓佳的少年,又加上他与兄长样貌相似,无人怀疑过他们并非一母所生,梅砚虽因旁人的只言片语生过疑虑,却到底没有深想过此事。

二十余载过去,梅砚已经不会因为生母的早逝而感到过分的悲戚,却会惊异于段酥荣的真实身份。

他的生母是南诏的郡主?

他身上留着南诏的血液?

他与段惊觉是表亲兄弟?

一字一句,犹如铸铁的鼓槌敲击在薄罗鼓面,每一下都面临着布帛破裂的风险,“咚咚”的闷响声如在耳畔,梅砚怔怔跪了许久,后来才发现是自己的心脏在跳动。

自从身中血蛊之后,梅砚不敢再有情绪波动的时候,那颗心就像是被盘踞在内的血蛊吞噬了一般,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生出过什么波澜,而此时此刻,心口处有力的跳动却让梅砚猛然回神。

梅砚长跪而哭,一手撑在地上,另一手抚上了自己的心口,却并不是因为心口处的疼,而是因为那份有力的跳动。

——那像是他生母最后的爱怜,再一次将生命的力量摆在他的眼前。

梅毓早已经于心不忍,他在梅砚身边蹲下,一手轻轻垫到梅砚膝下,然后才温声说:“姨娘临终前才与父亲母亲说了自己南诏郡主的身份,后来南诏内乱平定,又与大盛求和,父亲便将姨娘的遗骨送回了南诏。母亲临终前说的是,若有一日你能到南诏去,记得祭拜你的生母,乱世之中,她也是一位奇女子。”

话音落下,梅砚朝着南俯身叩下。

跪拜亡母。

梅毓很快就将他扶起来,梅砚情绪激动,又跪了太久,已经有些站不住,便被梅毓按着坐在了椅子上。

梅毓叹了口气,说:“你要去南诏,我不拦你,但这件事必须同你说明白,你的身份不同于常人,父亲与姨娘的情分终究没能淹没在岁月长河里。你此去南诏并非只是为了陛下,你与陛下的肩膀上,还担着整个家国,切不可以小失大,因私误公。”

梅砚脸色苍白,眼泪洇湿了衣领,流过颈上那道早已经看不出来的疤,分明已经显出几分狼狈,却由内而外地透露出一股青竹寒梅般的坚毅。

他是梅景怀,是闻名遐迩的太子少傅,是当帝王亲封的光禄大夫。他曾逼死先帝,说臣罪丘山,也曾被软禁在宫,作囚徒困宥,如今又知身世纠缠,留有两方血脉,却仍是整个朝臣殿上最清白的那个人。

因他心有澄明,经风雨、沐尘世,风雪未覆面,尘泥未染心。

梅砚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残泪,随即又露出一双清目,坚定点头,道:“兄长,景怀明白。”

梅毓抬手扶了扶他的肩膀,素来沉稳的脸上也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又问:“打算何时动身?”

梅砚抬眸:“最迟明日就动身,但走之前,我还要见一个人。”

——

梅毓怎么也没想到他想要见的这个人会是宋南曛。

彼时宋南曛尚在国子监读书,梅砚索性亲自去了一趟,梅毓不放心,便也跟着过去了。

更出人意料的是,宋南曛正坐在国子监的书舍外面抱着膝盖哭,半大的少年郎哭得鼻涕不是鼻涕眼泪不是眼泪,尽数抹在价值不菲的红袍上,平白无故生出些喜气来。

他瞧见梅砚与梅毓进来,稍稍止了哭,却没理人,转过身又抱着膝盖开始嘟囔。

梅砚走近了才听清楚他嘟囔的是什么:

“天桥底下盖小被,小被里面抹眼泪,抹完眼泪无所谓,逢人就说啊对对对……”

梅砚失笑,梅毓的嘴角却几不可查地抽了抽,皇室子弟里出宋澜一个无赖也就算了,怎么如今又多了一个宋南曛?这江山还有指望吗?

梅砚弯腰问坐在台阶上的宋南曛:“郡王这是怎么了,你先生又罚你抄书了?”

宋南曛泪眼汪汪地看了梅砚一眼,没答话,瘪着的嘴角却像是可以拴起一头牛。

不等梅砚再问,就听见身后学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来人正是陆延生,外面这么一番动静,自然是惊动了他。

陆延生看见梅砚与梅毓过来,先是呆了一呆,反应过来之后就依着规矩见了礼。

“梅尚书,梅少傅,你们怎么来了?”

梅毓笑笑:“是景怀要见南曛郡。”

坐在台阶上闹脾气的宋南曛抬起头来,忽然有些委屈地问:“梅少傅找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天桥底下盖小被,小被里面抹眼泪,抹完眼泪无所谓,逢人就说啊对对对。”引用自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