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声,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不,准确来说,是剩下他们两个活人。
听着室内洗手池滴滴答答的水声,唐烛回望四周,瞬间觉得躺在铁架上的两位小姐,都比眼前这位冷脸的侦探面善许多。
“在找什么?”
说这句话的人是付涼。
他自知这话是问自己的,未等对方问完便脱口回答:“没什么没什么。”
说罢,才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于是举了举手中香水味寡淡的外套,如实说:“找个干净的地方,把它放下。”
接着,后面的半句话竟有些难以说出口:“我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果然,对面那人沉默了。
嘶,太尴尬了。
他开始后悔没有跟西里安一起滚出去。
“嗯。”
谁知,青年破天荒地回复了他。要知道,这本书里,付涼完全是个独行侠。真正着手参与他办案全程的人,自始至终也不存在。
可现在,当他以“道德绑架”的方式为自己换来一份助手的工作后,大侦探竟承认了他的地位。
“来吧。”付涼头也不抬地说。
“……好,我马上!”唐烛抱着衣服犹豫两秒,跑向了不远处用作休息的沙发。
此时,当唐烛背对着他时,付涼还是挑起了眼皮。视线毫不遮掩地凝聚在正脱着上衣的男人身上。
午后维纳了解到在积雾山谷中发生的一切,包括在关键时刻唐烛是如何从天而降,又如何一招制敌,甚至大卫还顺便复述了些别的事。
“……侄子诶,我可还听说当时你独自离开时,那位唐先生被拦了好几回,还是到了你身边。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
当时,付涼心里想的是:这算什么,他甚至还大晚上来爬过我的床。
维纳满脸看戏的表情,随着独自念叨转变成惊愕:“说来,艾伯特,你有照过镜子吗?你现在的表情,完全不像之前提及儿时——”
不等付涼骂人,男人又感慨起来。
“啧,唐烛本事还挺大。”
当时,维纳是这么说的。
“维纳,我遇到了一个问题,但并不是很想解决。”事情已经过去四五天,但他依旧不愿意当面去逼迫唐烛解释那晚的事。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
非要说的话。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一旦在自己的催化下完完整整让男人解释清楚。那么……两人如今的关系,又或者是唐烛,真得会从他世界里消失掉。
他并不觉得唐烛消失这件事会使自己失去什么,但某种意识正试图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维纳眯了眯眼睛,很久才说:“或许,并非所有答案都需要破译。有一些,是靠等待出来的。”
“等待吗……”付涼重复这个单词。
“你又要说自己不喜欢等待了。”男人翻了个白眼。
“不,不是。”毋庸置疑,他的确厌恶等待,但在这个问题上,在唐烛身上,他或许可以试试。
而此时,男人已经转过身来。付涼依旧没收回目光,而是又在对方脸上粘了一会儿,最后下移,落到沙发上。
“没必要这样。”他听见自己说。
唐烛似乎没理解他的意思,反应了几秒,回头去看自己铺开的西服,以及放置在上面的付涼的单薄外套,最后只大喇喇道:“没什么,不用谢。”
好吧,倒也不是想说谢谢……
付涼眼见着他跑过来,然后也学着自己的模样解开纽扣,戴好手套,最后投降般在尸体面前举着,问他。
“我能做些什么?付涼。”
是,维纳说得对。
他的本事真得挺大。
“把她的手指擦干净。”
唐烛找来了水与干净的白色纱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皮肤还算完整的地方,听见身后的人说:“看见了吗,皮肤上的印记。”
那是无名指上一圈细小却分明的白皙痕迹。
“戒指印。”
“是。”青年循循善诱:“只看到了戒指印吗?”
“不,她的丈夫已经去世了那么久,如果她早摘下婚戒的话……”那么戒指印应当完全消失!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戴着婚戒,可最近却由于某个原因,将戒指取了下来。”唐烛道。
付涼:“嗯。”
唐烛转脸看他:“难道…她是有了新的恋爱对象?或者说,有了想要进一步发展下去的人。”为此,茱莉亚摘下了佩戴多年的戒指。
“嗯,就连她的指甲也是新修剪的。”付涼如是说,接着,他从女士手拿包内拿出一小盒白色膏状物,在两人面前打开。
“唇膏。看见膏体上唯一的刷子痕迹了吗?这是新的。如果我们时间充足的话,可以从这位小姐的唇瓣上找到相同的物质。”
后面,他从包内拿出了一枚小小的化妆镜、几把钥匙、一张纸条,最后是些硬币与钞票。
那张纸条被唐烛单独挑了出来,“是洗衣店的缴费单。上面写着:1850年4月5日与7日:鹅黄色三层束腰礼服与白色晨衣——2便士。”
鹅黄色三层束腰……
每错,就是这套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