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
谢迢和季窈静静的等在原地。
不多时,就见一团一团荧亮的鬼火从地底跃出,百川汇海的向这里飘来。
谢迢将铜秤稳稳的提在手中,他将手电筒递给季窈,“你在后面照亮,同时注意有没有鬼火钻进附近商陆的根。”
季窈接过,“放心交给我。”
两人调换了位置,谢迢在前,季窈在后,手电光柱落在地上,季窈抬起眼时,突然看到这一幕。
苍蓝的夜空下,谢迢着一身本白道袍,背影清峻,他手里提着黄铜秤,橙红的灯芯闪烁,水绿色的鬼火绕着他上下飞舞,瑰丽奇幻的景象。
季窈在娱乐圈里拍过很多奇幻剧,和看剧时的惊奇感受不同,拍摄现场很无聊,那些特效都是后期加的,拍戏时全靠演员脑补。
但季窈此刻觉得自己就像置身在一幕戏中,比他拍摄过的所有剧本都生动。
……
季窈跟着谢迢的步伐走了快半山腰的路,终于瞥见一团微弱的鬼火脱离部队,钻进了旁边的土地里。
他连忙叫停谢迢,等不及对方放好铜秤,自己先从背包里拿出短镐,折断露在地表上的商陆主茎,用镐小心地开垦埋在土里的块茎。
谢迢在他旁边蹲下,见季窈这么积极,自己便没有上手,只看着他刨。
季窈刨一半动作慢下来,因为他发现在他眼里,这颗商陆块根还是一颗普通的块根,虽然长得是有那么些像人形,可以拿去伪装人参。
但如果这颗商陆真飞升成“神”了,他的阴阳眼应该能看出些不一样的来?
但季窈也不敢确定,谢迢没有出声让他停,他也就一直挖着,直到整块根茎都暴露出来。
谢迢伸手拿起块根,凑近瞧了瞧,没作声,又把块根放在烛火上烧了烧。
季窈把头凑过去,“怎么样?”
谢迢垂下眼睫,“失败了。”
季窈失望了一小下,但他先头就有了心理铺垫,接受很快。
他拍拍谢迢的肩膀,对他扬起一个笑容,自我勉励道:“没关系,我们继续尝试。”
说罢,主动站起来接过燃油的黄铜秤,对谢迢笑道:“这次换我来,你给我照亮。”
……
东方隐隐露出了鱼肚白。
季窈和谢迢一晚上一无所获,都要怀疑这破书上写的是不是真的了。
谢迢看了眼季窈沾满露水和泥土的裤子,提议说:“今天看起来要无功而返了,我们今晚再来找吧。”
季窈还憋着一口气,“踏破铁鞋无觅处,我鞋还没踏破呢,更何况还不是有句得来全不费工夫吗?说明可能就在我要放弃的时候,就轻松找到了。”
谢迢默了下,提醒他道:“王伯说你卦解错了——”
“我知道。”季窈有些气结,在谢迢的介绍下,季窈已经知道这个王伯是非常厉害的算卦高手了——所以才能在道观外和玄云观抢生意。
“但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正确的签意是什么呀。”季窈还抱着一线希望,觉得签词那么直白,自己今天一定能找到。
他push谢迢,“而且谢迢,事在人为,不是卦辞上说什么,你待着不动卦辞就应验了,还是要你去做呀。”
对上季窈透亮的目光,谢迢一时怔在原地,为他这般通透,反倒是自己被卦辞影响。
他应和,“你说的对,我们继续找。”
但可能卦辞就讲定了季窈要先落到“无觅处”的境地,他们最后也没找到。
一直到太阳在山头露出一线,这下是真的不能再找下去了。
时间已经转到了白日,鬼火四散,消失在黑夜白天的分界。
季窈沮丧的把小镐插进地里,“唉,早知道我就不多嘴了,这下真的是要好好好好的费一番功夫了。”
谢迢把季窈的工具和背包都接过去自己背着,安慰他道:“没事,殊途同归,最后总会找到。”
“也是。”季窈叹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我们回吧。”
两人原路返回。
爬过一段上山路,远远的,就瞥见王老头的身影在他昨夜摆摊的地方站着。
季窈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这么早就来摆摊了吗?”
两人继续往上走,等到了近前,脚步逐渐的停滞下来。
王老头确实在他昨夜摆摊的地方站着,但身体已经僵硬了。
晨间的风吹过山岗,带着潮湿的雾气。
季窈凝视着眼前的人像,一时觉得自己的视野被雾气模糊了。
昨晚还会生动斥责你不尊老爱幼的人,转个眼竟逝去了。
即使这个人只是和你萍水相逢,依然会为生命的消逝感到悲伤。
特别是,自己昨晚还气到过他。
季窈在心里扇了自己的嘴巴一巴掌。
真不是个东西啊季窈。
季窈的眼泪要流下来。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不许哭,老头子我是寿终正寝!”
季窈:嗯?
哪里来的声音?
季窈震惊抬头,阴阳眼看到王老头的鬼魂从王老头的躯壳里走出来。
季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