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月色晦暗,树影模糊,冬梅夏荷都已经歇下,只有崔敏之悄悄从床上摸了下来,打开了望见院墙的那扇窗户。
人影翻飞,夜行衣的遮掩下,只有遮住了月光的瞬间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崔敏之突然一个眼疾手快,抓着窗户棱儿就把窗户合上了。
“喂!”
贺遐压低了嗓子,轻轻扣响窗户:“故意整我玩儿呢?”
好险贺遐动作灵巧,不然差点一脑门撞在窗户上。要是明儿一早被元来发现自己脸上多了两条窗棱印儿,可不得笑话死他。
崔敏之佯装不知情的样子:“这大半夜的,怎么有男人的声音,难不成进了贼?”崔敏之惊恐、但小声,纠结道:“这可怎么办?!”
贺遐不知崔敏之哪里来的戏瘾,无奈皱眉,配合着她无端的表演:“不如敏之小姐开个门?你开门我便是客,哪里来的贼?”
崔敏之觉得有道理,又觉得不妥:“哪有客人半夜上门的?”
贺遐想了想,倚着窗户边儿对里面道:“客人不行,共犯呢?”
窗户应声推开,崔敏之从里面探出身来,歪着头看贺遐:“共犯的话,还是只配爬窗户。”
贺遐也不挑,纵身一跃,双腿次第落地,已然站在屋内。
既然是共犯,贺遐与崔敏之便该有些共犯的共识。
比如黑灯瞎火,比如低声密谈。
“真的吗?”崔敏之的声音压得很低,甚至有些沙哑,其中欣喜怎么也挡不住。
贺遐早就料到崔敏之会有这样的反应,哪怕崔敏之捏疼了他,仍旧面不改色:“我派人查探过,的确找到一丝痕迹,或许俞家还有幸存者。但你也不要太抱希望,也不一定就是你哥。”
“太好了。”崔敏之喜极而泣。
其实俞家灭门之初,贺遐就探听到,那群杀手还在追查漏网之鱼,只是当初俞家还背负罪责,又不知道凶手底细,崔敏之根本无处去找寻。如今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是好的!
“此去青阳县,我想办法脱身,我要回去找他。”
如果俞招财还活着,崔敏之一定要找到他!
“好。”贺遐能在崔敏之出发去青阳县之前告诉她这个消息,便猜到了崔敏之会选择这么做。“但回去的人,不能是俞进宝。”
作为共犯,贺遐可以让崔敏之回去青覃找人,但不能让崔敏之舍弃如今的身份。
崔敏之的模样在青覃县人人都认得:这不是俞老板家那位千金嘛!进宝!
崔敏之不能用现在的模样回去。
“正好,我也可以是唐老板。”
那就正合贺遐心意。
贺遐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门外突然匆匆响起一阵脚步声,贺遐一个闪身,支起窗户一角,借着微弱的月光往外探看,两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赶来。
“太子?”贺遐的声音几不可闻。
崔敏之听见这两个字,不及多想,扯过贺遐,一把推到她的床榻之上,扯落床幔,将两人的身影掩盖其中。
“嘘——”崔敏之扑在贺遐的身上,一根手指压在唇上,示意贺遐噤声。
果真,门口脚步一停,紧接着就是扣门声响起。
“谁啊!”夏荷从侧边耳房起身出来应门。
“是我。”回应的是崔杰,夏荷立刻醒了七八分,手脚麻利地点了灯,去开门。
崔敏之扯过被褥,七七八八将贺遐盖了进去,装作被吵醒的样子掀开半边床幔:“这么晚了,父亲怎么来了?”
崔杰轻轻咳嗽一声,示意夏荷先退下。
崔敏之已经瞥见崔杰身后太子的身影,起身放下床幔,从一旁衣架上,取了外袍穿好,过来给太子见礼。
太子夜半匆匆而来,打搅崔敏之休息,哪里会受这份礼,没等崔敏之道出安康,太子已将人扶起。
“西厢那边已经休息了,我带太子殿下过去。”
崔敏之是明白人,大半夜的太子来安乐侯府找她,自然不是为了见她。
对于崔敏之毫不委婉的直言,太子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还是默认了崔敏之的行动。他的确是来见孔嘉倩的,都到这个局面了,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了。
崔敏之引着太子到西厢,敲响了孔嘉倩的门,太子激动地与孔嘉倩四目相对,情难自禁。
崔杰与崔敏之识趣地回避。
“委屈你了。”
纵然是安乐侯也知道此事实在荒唐,哪有半夜让人家有情人在未出阁的闺女院里幽会的。
崔敏之贴心得很,对此表示十分的理解。
“那毕竟是太子殿下,父亲自然是要帮的!我这院子上上下下都是父亲给的,一切当然以父亲的意思为重!”
崔敏之所言说到了崔杰的心坎里,觉得把这个闺女认回来简直是他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如今府中一片和谐,又替太子解决了如此心腹之事,太子对他这个舅舅越发依仗,今后这日子一定是要锦上添花的!
“乖女儿!等你此行回来,为父定让太子多与你亲近,让你在京城世家贵女中独占鳌头!”安乐侯自鸣得意,自认此时他必定是太子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