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品厂招工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以光的速度,在西河沿街道传播开来。徐慧真家里,原本门前门前冷落鞍马稀,忽然就车如流水马如龙了。
徐慧真早上还没有出门,就有人来敲门,有邻居,有小酒馆的常客,有的甚至不认识。没办法,徐慧真只好跟他们说:“我着急出门,跟人约好了去印染厂定染绣线。大家报名就去居委会哈,家里有小孩子,还没有起床,我就不招待大家了。”
好不容易把大家推出门去,徐慧真回头对胡英子说:“我不在家,不管谁来你一律不开门,有事让他们去居委会找我。”
胡英子点头说:“放心吧,慧真姐,有我在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家保证给你看好了。”
胡英子这段时间,在徐慧真的调教下,如今也能说会道,处理问题也很有章法,不像刚来京城时那样畏畏缩缩的了。
这几天徐慧真真的很忙,绣品厂的好多事情都需要她亲力亲为。她上午去了印染厂,定好了绣线。下午来到居委会,发现居委会里可热闹了,来报名的人很多,刘大姐和葛师傅负责登记造册,队伍排的老长的。
关键是报完名的也不想离开,好像赖在这里就能被录用一样。一见徐慧真进了门,都纷纷上来跟她套近乎。一个大妈拉着她的手,亲热就像拉着的是她自己的孩子一样,她笑得像一朵菊花,说:“徐厂长,你们工厂不招男的吗?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把我儿子招进来,我让他跟我大儿媳妇换一换工作。”
徐慧真义正言辞地说:“招工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得需要综合考察才能定。”
徐慧真好不容易摆脱了魔爪,大声地说:“这里不是菜市场,报了名字的请马上离开居委会,居委会领导会根据具体情况,公平公正地招工,请大家放心。还没有报名的请排好队,不要大声喧哗。”
还别说,有个厂长的名头,说话挺管用。现场马上安静了不少。该离开的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剩下的自觉排好了队。排在后面的伸长了脖子往前张望,好像晚了一步,招工名额就跟自己无缘了。
这时,门口有人喊:“慧真姐。”徐慧真出去一看,是王立新,她的异姓兄弟。她笑着问:“立新,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王立新嘿嘿一笑,拉着徐慧真走到一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姐,你们工厂招工,能不能给我妹妹一个名额?我妈非逼着我来问一问。”
徐慧真一猜也猜个八九不离十,这几天找她的人都为了招工的事。别人可以不理会,王立新不能不帮。
她说:“可以,别人不行,咱妹妹肯定行。让咱妹妹来居委会找我报名,我会尽力的。”王立新一蹦三尺高,说:“我这就回家,叫她来找你。”
徐慧真:“让她自己来就可以,你就别来了,穿着一身警服太惹眼了,别让人以为你在走后门。”
王立新眨眨眼,我这就是走后门啊!
看着王立新离去的背影,徐慧真心里感叹:“这个年代没有工作的人真不少,可以说是一岗难求啊。”
再说徐老师,他从邮局里把稿费提出来了以后,又来小酒馆找徐慧真。但是徐慧真这几天根本就没来小酒馆。
离开小酒馆以后,他的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的。他知道自己从心里爱上了徐慧真了。以前基本上天天在小酒馆能见面,这种感觉好像不太强烈,如今也就三天没看见她,这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就涌上心头。
他思来想去,想跟徐慧真表明心迹。不表白他就没有任何希望,表白了即使被拒绝,那他也可以死心塌地了。
于是,徐老师就在徐慧真下班的路上,想制造一次偶遇。小酒馆里不方便说,去徐慧真家里更不行,据说她家后院一般男人都不让进。
就这样,在下班的路上,徐慧真和徐老师不期而遇。徐老师笑着跟她打招呼:“慧真,我想请你吃个饭,有事跟你说,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徐慧真以为他也是为了工作名额的事情,就说:“吃饭就不必了吧,我这几天特别忙你也知道。有事你就说。”说着就移步到路边去。
徐老师有点失望,他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那篇新闻的稿费我取出来了,咱们两个一人一半。”说着掏出钱来递给徐慧真。
徐慧真摆手说:“不用给我了,主要是你写的,我也没出什么力。”
徐老师:“那怎么能行,汪编辑对你的印象很好,也是有你的面子在,所以才那么顺利被录用。他还说让你以后有稿子就去找他呢。”
徐慧真说:“我最近也没有时间写东西,徐老师你要是有兴趣咱们还可以合作。这次是你的第一次稿费,你就留着吧,回头请我喝一杯酒就行。”
徐老师:“那行吧。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徐老师干咳了两声,给自己鼓了鼓气说:“慧真,我心里有句话,不说出来我憋着难受,你也许看出来了我喜欢你,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看法。”
徐老师鼓起勇气,快速的,一口气把话说完了,徐慧真连打断他的机会都没有。她看着徐老师热切地目光,心里想:“该来的还是来了,掐都掐不掉的烂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