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面还有两个女的,见周玉上来,挪了挪位置,给周玉腾出个地,周玉将准备装货的口袋往车厢上一丢,坐到上面。
车门一关,里面一片漆黑,只有车厢的嵌接缝隙处透进丝丝亮光。车子开始移动起来,光线不好,车里面的人谁看不见谁,只听得见声音变位置。
大家互相认识,闲聊几句,到省城还要六个多小时,车厢里宽敞,大家都躺平了睡一觉,刚躺下,周玉觉得自己身上被盖上了东西,用手一摸,略带粗糙,有点毛绒感,应该是毯子。
正疑惑着,耳边传来声音道:“我带了个毯子,我们三个挤挤,盖一下,这样睡着才不会感冒的。
这样一说,周玉也不矫情,黑暗里道了声谢,往声音的地方挪了挪,将毯子盖住肚子。
一路摇摇晃晃,三人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厢门被打开了,三人起身,收拾好东西,下了车,昏黄的路灯下,周玉看看手表,夜里四点,离市场开门还有四个小时。
司机黄哥招呼大家到一起,说:“还是老规矩,记住我们的车牌号,这次我们停在c区3出口,你们叫送货的被送错了。”周玉这才看到车上除了司机两口子和车厢的两人,后排还有三个,两男一女。
周玉莫名的感到紧张,自己不识字,看不懂路牌标示,里面的市场很大,找不路怎么办?
没等周玉多想下去,黄大哥说:“现在大家跟着我,我们去市场门口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不要走散了。”
说着到周玉旁边,说:“妹子,你是第一次来,我要先给你提个醒,首先,钱你要自己保管好,市场小偷很多,一不小心就要被划口袋的。”
周玉点头“嗯”了声,黄大哥接着说:“等会你要跟紧我们,晚上这市场附近也不太平,会有盗窃团伙,运气不好的会被抢的,但是,你也不要紧张,我们人多,也不大会有事。”
周玉的心越发的紧张了,问道:“大哥,我不识字,等进货了,我找不到出来怎么办?”
黄大哥笑笑,指指跟自己同车厢的女人到:“他两个也不识字,没事的,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拿的货,攒到一起了,你让拿货的那家给你送到车这里来,你报出口跟车牌号就可以,然后你跟着他走就行。”
这么一说,周玉提着的心稍稍的安稳了下,一行人到批发市场外,离市场门口近的地方,墙角下都是人,看样子都是进货的,有的裹着毯子闭目睡觉,有的交头接耳的说着话。
黄大哥找了一个商场的台阶,招呼大家过去坐下,周玉不认识其他人,跟着车厢里面的两人坐到靠墙的一侧。
旁边身穿黑色衣服的女人将大包里面的灰色毯子拿出来,热情到:“来,盖上,再睡会。”
周玉猜想,这个应该就是车里介绍自己叫王小红的那位吧,看她脸上的皱纹,年纪应该比自己大。便开口叫道:“王姐。”
旁边的蓝色涤卡衣服女人“噗嗤”一声,笑道:“你叫她什么?”
“王姐呀,你是段玉梅?”周玉被她笑的有些莫名其妙,叫段玉梅的女人笑的越发开心,道:“她估计比你还小呢。”
王兰花捅了捅段玉梅,嗔怪道:“比你小,我要叫你姐姐呢。”
说罢,对周玉道:“我六二年的,你哪年的。”
周玉愣了一下,那确实比自己小,人家大大方方的说,自己也就不要扭扭捏捏,道:“我五六年的,那还真是我比你大,对不住了,刚刚那样叫你。”
王兰花借着灯光看了她几眼,道:“哎呦,你是一点看不出老,你看我,三十不到老成四十的样子,好多人都以为我四十多。”
说到这儿,王兰花有些动容,道:“我就是命不好,打小是家里的老大,什么活都是我做,二十不到,我爹三百块就把我嫁给隔壁村的病秧子。”
“想着病就病吧,以后日子都是自己挣多少过多少,没人管着,哪想到,那病秧子也不是个好人,动不动就打我,我那位婆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天天撺掇着病秧子。”
段玉梅听的起劲,道:“哎呀,进了那么多次货,我还是头一遭听你说这个事,我只知道你男人死了。”
“是死了。”王兰花淡淡道:“要不是他死了,我还没有现在的自由日子。”
周玉段玉梅对视一眼,没有追问,王兰花道:“我嫁过去四年,日日夜夜的伺候那病秧子,田间地头的活也少不了我,熬夜,劳累,让我比同龄人看上去老许多。”
“那病秧子死后,前脚人上山,后脚那死老太婆就把我撵出来。”
“你没回娘家找帮手?”段玉梅咬牙切齿的说:“太没良心了,叫上兄弟姐妹去砸了她家呀?”
王兰花苦笑一下,“要是我有这样能帮我出口气的娘家人,我也就不会嫁到这样的人家了。”
也是,娘家要是能撑腰,也不至于三百块让自己的女儿嫁病秧子,受尽折磨。
王兰花自嘲的一笑:“现在我王兰花孤身一人,挣多少吃多少,没田没地怕什么,一个人也饿不死。”
这话说的对,只要不懒,一个人怎么可能会饿死,段玉梅问道:“你这么年轻,不再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