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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欣喜。

“能与琰之促膝卧谈,昭却之不恭。”

睡一起?

顾情跺脚,顾准翘须!

顾悄倒没想许多。

他和谢景行认识太久,久到很多事他都已经稀松平常,完全起不了旖旎心思。

比如一间屋睡觉。

读研后,他经常要在静安女士家中留宿。

实在是替她整理资料、撰写综述是个浩繁的工程,弄不好就是通宵。

谢景行博导同样是个卷王。

一个不凑巧,卷在同一天,师兄弟就只能一张床凑活。

一开始顾悄没开窍,睡得大大咧咧,经常糊里糊涂把矜贵学长当巨型抱枕搂进怀里。

后来顾悄有了心思,睡得那叫一个规规矩矩,一米八的床中间愣是隔出个楚河汉界。

可就是这无意识的睡姿转变,叫谢景行会错了意思,对顾悄望而却步起来。

他们还是学长和学弟时,顾悄对他信任而仰赖。

一个空间里,能自如以胎儿式放松入眠。

心理学好友说,无意识用这个姿势的人,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十分害羞敏感。

后来,谢景行见识了这要命的敏感害羞。

在他的逐步试探中,顾悄突然对他防备起来。再次同眠,不管在不在一张床上,顾悄都睡得极其拘谨。姿势换成僵硬的士兵式,躺着都像是军训站军姿。

好友劝他做个人,“因为你让他不安、恐惧。”

谢景行十分挫败,更加不敢冒进半点。

现在他终于懂了,这转变不过是因为,顾悄也在小心翼翼窥测他的反应。

当然,逗可以逗,睡是不可能真一起睡的。

不说顾准知道他心思,防他就跟防贼一样严密。

单说顾悄身体,也由不得他长谈。

而他,更没有时间放纵。

接信后,他不顾后果抛开一应公务,就为到休宁求个心安。虽然他打着追查线报的由头,也假意带回吴平尸身搪塞,但若再羁留顾宅,必会引起皇帝警觉。

是以,他疲惫地揉揉眉心,在顾悄期待的小眼神里,无情翻身上马。

“可惜我要立即启程赶往南都,今夜还需披星戴月,小友盛情只能留待下次。”

青年右手执缰,居高临下扔过一封明黄密折到顾准手里。

“今春苦寒,北地雪封三月不止,蒙古三部青黄不接,牛羊冻死不知凡几。鞑靼异动频频,边关形势严峻,长此以往,大战必起。届时,武侯府复起势在必行。”

“苏家军这把战刀,一直简在帝心,而谢家,就是陛下为这把刀,亲选的刀鞘。”

谢昭定定望向顾准,“联姻已非家事,无可转圜,谢家三书彩礼正在途中,还请大人不要妄起心执,死钻牛角,做些多余举动。”

顾准微胖的乡绅脸,第一次露出猛虎蛰伏的凶意。

大宁与鞑靼终有一战,他等这个时机,已然等了一十六年。

神宗马上起家,还是王爷时,曾掌北境兵权。第一次北伐就大破北元,直接削了对方国号。

即位初,鞑靼诸部吃准大宁内部动荡,结盟挥师南下找场子。

神宗力排众议第二次北伐,大胆启用苏侯与谢太傅,二人临危受命,不负重托,耗时五载,以十万大军强杀鞑靼三十万众,更乘胜追击扫荡北域腹地,彻底打服蛮子。

可鞑子狡猾,贼首脱逃,成为神宗一块心病。

如今,天时将至,鞑靼南侵,大宁师出有名,神宗必然不会放过这个一网打尽的机会。

苏青青虽是女流,却是神宗亲封的先锋,苏侯麾下第一猛将,曾九进九出鞑靼巢穴,取敌将首级无数,神宗想要三次北伐,可用老将,首当其是。

愍王落败,这群文人以血为鉴,终于意识到没有虎印,空谈从龙。

顾准本是打算借此,暗中助旧主遗孤图谋兵权。

是以,十六年来他从未放松过对顾情的兵阵、武艺教导。

可谢家阴险,竟一举拿捏住他命门。

叫他联姻,不过是逼他将软肋交出,当个质子抵在京都。

届时将在外,天子挟这七寸,轻易就将顾苏两家控于指掌之中!

他几乎咬碎牙关,才挤出一个微笑,“老夫不懂大人何意。山路险难,大人既要日夜兼程,那就一路当心,恕不远送。”

顾情与顾悄旁听在侧,也嗅到山雨欲来的危机讯息。

顾劳斯甚至想捂住耳朵,好似那样,就能当做无事发生。

马蹄尽去,顾准突然幽幽开口。

“琰之,老实告诉爹爹,你是不是也对谢昭动了心思?”

顾悄一怔。

“是那次病重,他对你照顾有加?还是男身替嫁,本就风月暗昧?亦或是这次他不辞劳苦及时援手,叫你心生好感?”老父亲是过来人,今日骤然见二人相处神色,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但不全是。

顾悄不好说实情,只得尴里尬气承认,“都……都有吧。”

青春期跟父亲探讨初恋什么的,真的尬到脚趾抓地。

他羞耻捂脸,都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