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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劳斯又不敢把明孝塞在外侧,只得一边忍着惊惧,一边胡乱找些话絮叨分神。

“赵随风虽然偏激了些,但也情有可原,兄长一定要网开一面。”

旧时撺掇老百姓造反,可不是一死就能了事的。

没绝户的高低要整个绝户,但凡沾亲带故的,都躲不过一刀;如赵随风这样已经绝户的,祖上都要扒拉出来鞭尸的。

“胡十三显然不知情,明孝卫按例审问,也别做得太过,寒一众徽商的心。”

“唉,就听说官逼民反,官逼民反,这可叫我看到活例了。”

……

好容易到了塔顶,顾悄两股战战,贴墙而立,压根不敢伸头向下看。

实在是太……太太太高了。

顾悄不恐高,他只是恐没有护栏的高。

万佛塔自古有万里长江第一塔之称。

登塔远眺,不仅能纵目观测江水态势,亦能将府城景象一览眼底,叫人无端胸胆开张,生出无限豪情。

眼下豪情没有,小顾只满肚子伤情。

“这万里江山,折尽英雄,谁不心动?

若上天还我一副健康体魄,今日此时,孤必亲自披甲直指虎穴,诛杀酷吏、平乱安民。”

宁云负手而立,俯瞰江山,颇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塔顶风大,他空荡的衣袂随风翻卷,呼啸的江风吹乱满头发丝。

那些翻飞的青丝里,顾悄突然看到数不清的白发。

“可惜,孤将死之人,连登塔亦须借琰之之力。”

他话语复又温柔,说出的话却叫顾悄站立不稳,“辛苦琰之了。”

顾悄干脆一屁股瘫坐在地。

他今天实在是被创够了。

“如此劳烦琰之,实在是塔下耳目众多,不如顶峰清净。”

宁云气息不匀,连咳数声,才继续道,“我已时日无多。前朝奇毒,本就无解,此事琰之当比我更清楚。”

顾劳斯咽了口唾沫。

所以……顾悄是真的死了。

他不是穿越,而是借尸还魂。

“那你……”

“我不过是借虎狼之药吊着最后一口气。

毕竟我若是死在京里,势必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诚如谢大人所言,若能不流血地拨乱反正,何尝不是对黎民最大的恩慈?”

他转过身,瞧见顾悄狼狈模样,突然露出一个笑。

“爷爷在时,父亲驻守幽州,我便是伯父一手带大的。

那时你父亲也时常这样,在我跟前打滚耍赖,央我陪他戏耍。

你与他生得不像,性情倒是相近。”

这天聊不动了。

他要能像,那才问题大了。

好在宁云也没指望他搭腔。

“其实我父亲,也非生来冷血。年轻时候,他与伯父最是亲厚,甚至亲自允诺,兄长当为太子,他要替兄长守一辈子国门。”

“时过境迁,血肉亲情,究竟坏于何人?

是周太后?还是我外祖?”

他自顾自摇了摇头,也在顾悄身旁坐下。

“都不是,琰之。

说到底还是权力的诱惑太大,经年累月寸寸啮蚀,才叫他成为现在的模样。”

分析得挺到位的,顾悄点头。

“我与宁霖一起长大。

父亲即位后,看他的眼神变化,我亦看在眼中。

最开始,他是有意培养宁霖的。

但周太后想要除掉宁霖,而陈家又一心想要扶我,渐渐耳旁风吹多了,父皇动摇了。

九年,淮河决堤,死者数十万,他以宁霖不仁趁机夺他太子储位。

十五年,愍王党妄议国是,他以莫须有的谋反罪,又将其贬戍漳州。

十九年,太子之位久悬,孤几个兄弟蠢蠢欲动,四处结党。

甚至将手伸到举业,大宁最大的一起乡试舞弊案事发。

涉事的两个皇子一个被贬琼州,一个被贬柳州。

陈家趁势,将孤拱作太子。

不久,漳州之事爆发。

南方二王借番邦自立,我外祖故意将火引到宁霖头上。

兼之朝堂三分。

云鹤声望足以号令大半个儒林,中间党观望游离,能得父亲任用的,不足三分之一。

他终是起了杀心。

我也想过保下宁霖。

可惜那时我人微力薄,左右不了父皇,也左右不了陈家。

宁霖自缢前,托孤于我,求我保他妻儿一命。

我穷途末路,只想出一个装病的法子。

伯父的怪病,我侍奉御前,也知一二。

约莫是装得甚像,叫父亲后怕报应不爽,终是将云氏诛十族的极刑改为女眷稚子免死流放。”

原来这位竟是妹妹不留名的救命恩人。

失敬失敬。

顾劳斯看宁云的神情顿时诚挚了几分。

“那殿下又是怎么从假病变成了真病?”

第131章

自是因他坏了周太后的事。

宁云强笑着敲了他脑壳一下。

“因为孤干扰太医院脉案, 这才叫周太后钻了空子,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