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月末,学校正是忙的时候,若素女士说完便抓着包出门了。
“知道了,”刚上六年级的少年一边系红领巾一边咕哝,“你好操心啊。”
果励成记得【安姐早餐】是暑假刚开业的,老板是个爽快和善的四川阿姨,遇到小区住户来买早餐,要么多饶一只小馄饨,要么在拌面里加勺酱笋丁。
阿姨还有个儿子,约莫十五六岁,周末没课的时候偶尔会在店里帮忙,挺沉默,端个盘子一声不吭。
果励成没见过他的正脸,远远看去,大哥哥半长发型,搞得蛮称头。
吃完拌面,果励成背起书包,却被老板喊住了。
“成成,”老板操一口川普,“红领巾歪了噻!”
“阿姨您认得我?”
“可不,我总见你妈妈接你放学。”
“糟了要迟到了,阿姨,我先走了!”
“红领巾系好!”
果励成就读的小学离家虽然不远,但也得十几分钟的脚程。他一路风驰电掣,跑到连红领巾也飘到背后。
离校门还有几百米的时候,果励成实在跑不动了,停在银杏树下顺气。
这时他听见林深处的声音:“你他妈给我老实点!”
是围在一起的三个男生,说是小混混吧,三人都有点紧张,说不是吧,其中一人还举着刀。
被围住的男孩头发散乱,后颈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染在校服上,很是刺目。
果励成躲在银杏树后凝神听了片刻,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小混混”中的一员正在追求学校一位校花,而校花属意的却是眼前狼狈的男孩。
“没有的事,我跟她没关系。”即使是被长发挡住上半张脸,果励成依旧能感受到那道倔强不服输的眼神。
“眼神这么骚勾引谁啊?”三人更来劲了,把男孩按到地上,踩住他的脚狠狠碾了两下,“外地来的赤佬。”
男孩喉间冒出压抑的痛呼。
其中一名小混混扬起刀——刀刃上还残存血迹——就要往男孩脸上招呼。
眼看要闹出人命,果励成急中生智,从地上囫囵抓起一把银杏叶和白果,快步跑过去扬了个天女散花。
几个小混混被他的奇袭打得措手不及,纷纷后退。
就这身手,不像是正儿八经的混混,果励成趁机扶起男孩,又对三人喊道:“不准欺负同学!”
其中一人看来者是个还没抽条的小屁孩,盯着他的红领巾嗤笑了下:“小西斯,少管闲事。”
男孩挣扎起身,果励成按住他:“行,我不管闲事,我让你们学校的教导主任汪老师管。”
他早就看到了几人身上的校服。
“你……和灭绝师太什么关系?”小混混声音有些颤抖。
果励成愈发觉得三人是纸老虎,于是鼓起勇气道:“你也少管闲事。”
他越是这么说,小混混脸就越黑。
“我数到三,你们要是不走的话,”果励成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三——二——”
汪老师名声在外,三人对视瞬间,领头的恶狠狠道:“下回再让我看到你,就没今天这么好的运气了!”
放完狠话,忿忿却又心虚地离开。
“同学,”果励成掺着他起身,发现男孩明显比自己大,便改了口,“大哥哥,你没事吧?”
男孩看上去没事,只是后颈一直在流血,触目惊心。
果励成很想帮他止血,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时急懵了,拾起一片银杏树叶在伤口附近扇风:“这样凝血能快一些。”
“帮我,”男孩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散乱黑发下的眼眸也垂着,“你不怕吗?”
“这不是应该的吗?”果励成一怔,手上的小扇子也停了,不过他几乎没有犹豫就说道,“有啥好怕的,他们本来就不对。”
“就是可惜我个子太小了,打不过他们。”果励成继续给他扇伤口,“大哥哥,你也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该出手时……”男孩慢慢念着,“就出手。”
“成成?”这时路旁经过的一辆自行车突然停了。
“怎么在这儿,不去上学?”车上人朝树林里望来,“红领巾要系系好呀!”
果励成认出那是母亲学校食堂的大厨叔叔——自己总和母亲去吃饭来的——连忙道:“这就去了!”
他想和男孩告别,可转头却发现,男孩已经捂着脖子,沉默地走远了。
*
“小西说他受伤之后,有个小英雄帮了他。”安芝笑着看了眼果励成,“小英雄个子不高,眼睛又大又圆,红领巾是歪的——我想了想,觉得可能是你。”
“妈!”平日里呼风唤雨谈笑风生的高管,此刻是一反常态的羞赧,月白的脸颊上浮起层层红晕。
安芝打趣儿子:“幺儿脸啷个红了!”
“被风吹的,”安木西清清嗓子,“我去关窗户。”
他起身来到窗前,看到了不远处的银杏树。
人都说杭州秋日短暂,但安木西却不这么认为。
秋天太长了,长到一切都悄无声息。
第一片银杏叶落下是什么时候呢?他不记得了,